基地指挥中心，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弥漫着一股比消毒水更刺鼻的紧张气息。巨大的电子屏幕上，几段模糊的监控录像反复播放着昨晚那场诡异的战斗。那些原本如同潮水般涌来的丧尸，在某个节点后突然陷入混乱，互相撕咬，最终溃不成军，逃回了黑暗的废墟。
“……简直莫名其妙！”一名校官猛地一拍桌子，厚重的金属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它们像是突然集体掉线了！根本不符合逻辑！”
“会不会是诱敌深入？它们想把我们引出去？”另一位军官皱着眉，语气带着不确定。
“不可能，”陈远航推了下眼镜，镜片反射着屏幕的光芒，他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从尸群的行动模式来看，昨晚那绝对是一次精心策划的攻击，战术执行力极高。它们分工明确，懂得利用掩体，甚至出现了协同攻击。这绝不是普通丧尸能做到的。”
陆烬坐在主位上，身姿挺拔如松，黑色的作战背心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膀和流畅的背部线条，汗水顺着他结实的肌肉缓缓滑落，在灯光下留下深色的痕迹。他没有参与争论，只是静静地看着屏幕，墨色的眼瞳深邃如潭，捕捉着每一个细微的画面。
“指挥官，”周铭站在他身后，声音略显干涩，“昨晚的袭击者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战术素养。它们不再是单纯的‘尸潮’，更像是一支……有组织的军队。我们损失了十二名士兵，三十七人受伤。如果不是它们最后突然撤退，后果不堪设想。”
“撤退？”一个将官冷哼一声，“我看是它们玩腻了，或者被什么东西吓跑了。”他的目光不自觉地瞟向了会议室角落里那个安静的身影——凌夜。
凌夜就那么坐在那里，穿着一身素雅的灰色长裙，与周围紧张肃杀的军官们格格不入。她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杯水，她偶尔会拿起杯子，轻轻抿一口，动作优雅得像是在参加一场下午茶会。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紧张或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好奇。
“凌夜小姐，”陆烬的声音打破了会议室的沉寂，他缓缓开口，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凌夜身上，“昨晚的事件，你似乎有所了解。我们很想听听你的看法。”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凌夜身上。角落里的她，此刻仿佛成了整个会议的中心。
凌夜放下水杯，抬起眼，那双深褐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众人，最后与陆烬那双深邃的墨色眼瞳相遇。她轻轻舒展了一下身体，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滑落，遮住了她近乎透明的颈项。
“‘看法’？”她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慵懒，“或许，我能提供一些‘猜测’。”
“请讲。”陆烬示意她继续。
凌夜微微颔首，开始缓缓说道：“昨晚的袭击，并非简单的‘尸潮’。我观察到，丧尸群体内部存在着严格的等级划分。它们并非完全受本能驱使，而是有明确的指挥体系。”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昨晚的攻击，更像是一次由某个拥有较高智慧的个体发起的试探性狩猎。它在评估我们的防御能力，寻找火力死角，试图撕开一道口子。”凌夜顿了顿，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轻微的“哒、哒”声，“至于它们最后为何突然撤退……原因有几个可能。”
她竖起一根手指：“第一，指挥者受到了内部指令冲突的影响。也许，有另一个更高阶的存在下达了‘静默’的命令，而它在执行命令和满足狩猎欲望之间产生了动摇，最终选择了撤退。”
她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这次攻击本身，就是一次‘测试’。测试结果不理想，或者说，人类基地的抵抗超出了它的预期，它认为继续下去得不偿失，所以选择暂时收兵。”
她竖起第三根手指，目光扫过那些面露震惊的军官们：“第三，也是最有可能的一种……它可能在‘玩’。就像小孩子第一次得到新玩具，会兴奋地到处挥舞，但很快就会觉得无聊。昨晚的攻击，或许只是它一时兴起的游戏，一旦失去了新鲜感，自然就散了。”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陈远航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微张合，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被凌夜那番话所震撼，一时语塞。他看向凌夜的目光，充满了狂热的崇拜，仿佛在看一个神谕的传递者。
“游戏？”一名少将猛地站起身，语气激动，“你说丧尸在‘玩’？凌夜小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我只是在陈述一种可能性。”凌夜的语气依旧平静，仿佛在讨论天气，“你们可以不信，但昨晚的溃败，确实不符合丧尸的常规行为模式。它们不是在逃命，更像是在……被召回。”
“召回？”那少将冷笑一声，“谁能召回它们？你吗？”
空气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那少将的话充满了挑衅，甚至可以说是侮辱。
陆烬的目光锐利如刀，扫向那名少将：“赵少将，请注意你的言辞。”
赵少将身体一僵，不敢与陆烬对视，悻悻地坐了回去。
“陈部长，”陆烬转向陈远航，“你认为呢？”
陈远航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激动：“指挥官，凌夜小姐的推测……极有可能。我们一直低估了变异生物，尤其是高等丧尸的智慧和组织性。她提出的‘等级划分’和‘指挥体系’，与我们最近在废墟区边缘观察到的现象不谋而合。这次撤退，绝非偶然。”
“我同意陈部长的观点。”另一位研究员也附和道，“我们必须假设，存在能够指挥大量丧尸的高智慧个体。昨晚的事件，或许正是这种智慧的初步展现。”
争论再次响起。一部分人认为凌夜的说法危言耸听，试图动摇军心；另一部分人则认为，这或许是解开丧尸谜团的关键。
陆烬抬手示意众人安静。“陈部长，升级基地外围的探测设备，重点关注能量异常波动和高频通讯信号。赵少将，命令各部队加强戒备，尤其是夜间巡逻，提高警惕等级。”他看向凌夜，“凌夜小姐，你为什么会对丧尸的行为模式如此了解？”
凌夜端起水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她迎着陆烬探究的目光，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那弧度很浅，却带着一种莫名的意味。
“我只是……观察得多，猜的而已。”她低声回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陆烬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那眼神仿佛要穿透她的伪装，直抵灵魂深处。他没有再追问。
“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陆烬站起身，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公事化，但看向凌夜的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众人陆续起身离开，会议室再次恢复了寂静。
陆烬走到凌夜身边，示意她跟上。凌夜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
走出会议室，走廊里的灯光明亮而刺眼。陆烬走在前面，步伐沉稳有力。
“你的‘猜测’总是很准。”陆烬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他没有回头。
凌夜脚步顿了顿，她看着他宽阔的背影，听着他低沉的声音。
“或许因为，”她也低声回应，语气平静，甚至带着点笑意，“我比你们……更懂得‘生存’的本质。”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陆烬的心湖中激起了层层涟漪。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而凌夜，则悠闲地跟在他身后，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在金属走廊的灯光下，悄然绽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