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里恒温系统运行得无声无息，空气干燥而温暖。凌夜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下方灯火通明的基地。演习和庆功宴的余温还未散去，整个基地都沉浸在一种虚假的安宁里。
就在这时，一种极其细微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波动，毫无征兆地刺入她的脑海。
那不是声音，更像是一种频率的错乱。仿佛有人在几百公里外，用一个信号极差的老式对讲机，拼命呼叫着一个不存在的频道。那呼叫断断续续，充满了焦灼和混乱，像一根极细的针，反复扎在她的感知深处。
她微微皱眉，试图将这股杂音屏蔽掉。
但那波动却执着地持续着，甚至开始变得尖锐。
是她的“帝国”出事了。
某个她亲手提拔的“典狱长”，正在用最高权限向她发出紧急警报。
凌夜转身，离开了窗边。她需要一个绝对安静、不会被任何人类科技监控到的地方。公寓不行，陈远航那个科学疯子，天知道在这里装了多少她还没来得及拆掉的传感器。
她拉开门，走进了空无一人的金属走廊，径直走向通往顶层天台的紧急通道。
天台的风很大，带着废土特有的、混杂着尘埃与腐朽气味的冰冷。基地的防护罩在更高远的夜空中发出微不可见的辉光，将外界的浓雾隔绝在外。
凌夜走到天台边缘，这里是整个基地的最高点之一。她闭上眼睛，将意识沉入那片黑暗的、属于她的精神网络。
瞬间，混乱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至。
不再是模糊的信号，而是清晰的画面和感知。一片位于“死寂之地”边缘的黑色戈壁，她麾下的一支精锐军团正在遭遇前所未有的攻击。敌人不是人类，也不是普通的变异体，而是一群……她从未见过的、仿佛由金属和血肉拼接而成的怪物。它们行动迅猛，悍不畏死，并且对她子民的精神控制有着诡异的抗性。
她的“典狱长”伤亡惨重，防线即将崩溃。那份通过精神链接传来的恐慌与绝望，真实得仿佛就发生在眼前。
麻烦。
凌夜的意识在网络中投下一个冰冷的指令——“固守待援”。
这简单的四个字，却需要她调动庞大的精神力量，将其凝聚成一道不可违逆的“圣旨”，跨越遥远的空间，精准地烙印在每一个接收到它的丧尸脑中。
就在她全力输出的刹那，一股无法被完全压制的能量，以她为中心，猛地向外扩散。
天台地面上积攒的灰尘，违反了物理定律，开始围绕着她的脚踝，形成一个个微小的、无声的漩涡。旁边一盏用于航空警示的信号灯，屏幕闪烁了几下，发出一阵电流过载的“滋滋”声，然后彻底熄灭。
空气的温度骤然下降，一股不属于人间的、古老而森然的气息，从她身上一闪而逝。那一瞬间，她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似乎褪去了所有人类的伪装，显露出一种神明般的冷酷与非人感。
与此同时，在通往公寓楼的必经之路上，陆烬刚刚拐过一个街角。
他正准备去找凌夜。
演习中那匪夷所思的一幕，庆功宴上她那置身事外的疏离，都让他心里那根名为“怀疑”的弦，绷到了极致。他必须搞清楚，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
就在他距离公寓楼还有几十米的时候，他的脚步猛地停住了。
作为SSS+级的元素掌控者，他对能量的流动异常敏感。
就在刚才，一股极其诡异的能量波动从前方的高处一扫而过。那感觉……无法形容。它不像任何一种已知的异能，没有火的爆裂，没有水的柔和，也没有雷电的狂暴。
那是纯粹的、极致的……死寂。
仿佛一个黑洞，要将周围所有的生命力都吞噬殆尽。
那感觉只持续了不到一秒，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快到让人以为是错觉。
但陆烬知道，不是。
他猛地抬头，墨色的眼瞳死死锁定了公寓楼的顶层天台。
那股能量的源头，就在那里。
他没有声张，也没有立刻冲过去。他只是悄无声息地退后几步，将自己高大的身形完全隐入建筑的阴影中。他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全身的肌肉都进入了战斗前的紧绷状态。
他终于可以确定，凌夜，绝对不是人类。
甚至……不是他认知中的任何一种生物。
天台上，凌夜缓缓睁开眼睛，瞳孔深处残留着一丝还未散去的、冰冷的金色光芒。她远程稳住了局势，但精神力的消耗让她感到了一阵久违的疲惫。
更重要的是，那些“拼接怪物”的出现，让她嗅到了一股熟悉的、令她厌恶的气味。
看来，有些老朋友，也从沉睡中苏醒了。
她需要回去一趟。
凌夜心里盘算着离开基地的计划，转身准备下楼。
她不知道，就在下方浓重的阴影里，一双风暴酝酿的眼睛，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离开的方向。陆烬靠着冰冷的墙壁，脑子里一片混乱。那股死寂的能量，那个让他从骨子里感到战栗的存在……他竟然把这样一个“东西”，放在了基地的核心。
他必须和她摊牌。
立刻，马上。
他要亲口问出那个问题，不管答案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