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青城旧城区，一条挂着“万物可盘”招牌的古董店，早早熄了灯。陆沉洲的身影穿过无人的小巷，停在店铺的后门。他没有用钥匙，只是将手掌在门锁上按了一下。老旧的木门内传来一声微弱的电子音，门锁无声弹开。
店内弥漫着尘埃与旧木头的味道。他熟练地绕过一堆堆落满灰尘的黄花梨木料和真假难辨的瓷器，走到一面挂着“清明上河图”赝品的墙壁前。他抬手，在画卷上一个不起眼的舟子位置，有节奏地敲击了三下。
墙壁向两侧滑开，露出一个向下延伸的金属阶梯。温暖的古董店气息被扑面而来的、带着冷气的科技感瞬间取代。
地下是指挥中心。巨大的环形屏幕上，青城区的实时地图与无数跳动的数据流交织在一起，空气里只有服务器散热风扇的低鸣。
“头儿，你可算来了，再不来我这头发都要盘包浆了。”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主控台前转过身。来人是谢云珩，守夜人青城分部的负责人。他穿着一身黑色的战术作训服，勾勒出宽阔的肩膀和劲瘦的腰身，寸头显得人很精神，是那种扔进警匪片里都不用化妆的硬朗长相。
他递给陆沉洲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脸上写满了“我好累”。
陆沉洲接过咖啡，走到环形屏幕前。“说情况。”
“炸了，全炸了。”谢云珩调出一张能量波动图，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点，以青城大学为中心，像一片正在扩散的霉斑。“图书馆事件后，这种微弱但持续的异常精神信号就没停过。昨晚更是搞了个大的，整个大学城几千号学生集体做噩梦，堪称赛博撞鬼。再这么下去，青城大学都可以改名叫青城精神病院了。”
陆沉洲的目光扫过屏幕，最终停在昨夜凌晨那个一闪而过的、代表着S级纯粹能量的金色标记上。标记的地点，正是顾夜璃的宿舍楼。
“线索汇总一下。”他抿了口咖啡，味道很苦。
谢云珩在虚拟屏幕上划拉了几下，几份档案被调了出来。“受害者，李晓，死亡。王珂，精神崩溃，已转入我们的秘密医疗点。共同点是都接触了被精神编码污染的音乐。然后是你说的那个匿名纸条，给出的频率数据准得吓人，我们的技术员分析了三天三夜才勉强复现了那个模型。”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古怪起来：“最后就是那个最大的变数，顾夜璃。背景白得像张A4纸，行为模式孤僻得像个自闭AI，但偏偏能在你眼皮子底下送情报，宿舍楼附近还爆出个守护性质的S级力场……头儿，这姐们儿到底什么路数？你确定她不是对面派来搞我们心态的？”
“正式定性吧。”陆沉洲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异常事件’，代号‘回响’，等级暂定为C级，威胁评估上调至‘高’。”
“收到。”谢云珩的神情严肃起来，这是进入了工作状态。“根据精神编码的手法分析，虽然粗糙，但核心模式……和‘破碎殿堂’那帮疯子很像。他们最喜欢搞这种大范围的筛选实验，美其名曰‘迎接新时代的洗礼’，就是一群反社会的中二病。”
“破碎殿堂……”陆沉洲念着这个名字，眼镜镜片反射着屏幕的冷光。
他放下咖啡杯，下达指令：“第一，对顾夜璃的监控等级下调，转为非侵入式观察。她不是我们现阶段的重点。”
谢云珩愣了一下，但没有质疑：“明白。”
“第二，联合市局网安，启动‘天眼’系统，追查所有相关音频文件的传播路径和初始IP。我要在二十四小时内，看到源头在哪。”
“第三，将青城大学及周边区域的能量监测等级提到最高。所有外勤单位待命，一旦发现高强度污染源，立刻进行物理隔绝。”
“是！”
谢云T珩的手指在控制台上飞快操作，一条条指令通过加密渠道发送出去。整个地下基地里的人员开始忙碌起来，隐藏在城市阴影中的巨大齿轮，因为陆沉洲的几句话，开始加速转动。
“对了，”谢云T珩忽然想起什么，“我已经让小队的人去摸排了。青城大学的音响社、计算机社，还有几个地下乐队，重点排查那些技术宅和音乐发烧友。”
陆沉洲点了点头。他的指尖在冰凉的金属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
顾夜璃……
他现在基本可以确定，那个S级的守护力场，就是她无意识间释放的。一个能精准分析“攻击”，又能无意识释放“守护”的人。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矛盾集合体。
将她列为首要目标，会耗费大量精力，并且可能打草惊蛇，甚至将一个潜在的合作者推向对立面。
而她递出的纸条，无论动机是什么，客观上都帮了他们。这是一种信号。
陆沉洲决定，再进行一次试探。他需要确认，这个女孩究竟是只想独善其身，还是……可以被引导，成为棋盘上的一枚关键棋子。
他看着屏幕上，那个代表顾夜璃宿舍楼的光点，安静，稳定，像一颗落入泥潭的珍珠。
对抗“破碎殿堂”的战争已经打响，而这场战争的第一枚炮弹，竟然是以一张小小的便签纸的形式，由一个谁也看不透的女孩，递到了他的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