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人青城分部的地下基地,温度常年维持在体感微凉的18摄氏度。
审讯室里,灯光白得没有一丝温度,将墙壁、地板和那张金属椅都照得泛着冷光。张浩被固定在椅子上,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如纸。一个穿着白大褂、精神系异能的审讯员站在他面前,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脸色比椅子上的张浩还要难看。
单向玻璃的另一侧,观察室内。
谢云珩烦躁地来回踱步,战术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怎么样了?进去两个钟头了,怎么还没动静?”
陆沉洲站在他身后,一动不动,如同雕塑。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玻璃对面,目光专注,仿佛能穿透那层钢化玻璃,直接看到张浩那片混乱的精神世界。
就在这时,审讯室里的审讯员猛地向后踉跄一步,扶住了墙壁,大口喘着气。
“不行!他的精神世界……是沼泽!是黑色的沼泽!任何探查都会被吞噬!”
他话音刚落,椅子上的张浩身体猛地向后一仰,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绷直,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咯咯声。下一秒,粘稠的、带着不祥气息的黑血,从他的眼、耳、口、鼻中同时涌出。
生命体征监测仪上的心跳曲线,瞬间变成了一条刺眼的直线,发出持续而尖锐的长鸣。
医疗小组在三秒内冲了进去,除颤仪、肾上腺素,所有急救措施都用上了。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报告,目标生命体征消失,脑死亡。”
谢云珩一拳砸在观察室的金属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操!这帮狗娘养的畜生!”
陆沉洲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看着屏幕上那条再无起伏的直线,镜片后的眼神冷得像冰。“这就是‘精神编码’的恶毒之处。”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让整个房间的温度又降了几分。
“它不只是控制,更是一种高强度的精神污染。被深度控制的人,他的精神核心会和施术者产生一种寄生关系。一旦我们试图强行解除,或者像顾夜璃那样破坏了傀儡的行动指令,污染就会立刻反噬,从内部彻底摧毁宿主的脑组织。”
他转过身,看着谢云珩,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个学生,从被选中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死了。”
谢云珩的怒火瞬间被一股寒意浇灭。他调出一段模糊的视频,那是队员随身记录仪拍下的巷战画面。画面晃动得厉害,但依旧能清晰地看到,一道黑影以非人的速度切入,手起,夺走音响,手落,击晕目标。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半分拖沓。
“沉洲,你看……”谢云珩指着定格的画面,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她这一击,精准地切断了张浩的神经传导,让他瞬间失去行动能力。编码根本来不及反噬,就被她物理隔断了。这说明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判断:“要么,她对这种编码的结构和弱点了如指掌,知道怎么在不触发‘自毁程序’的情况下拆除炸弹。要么,她的力量层级,远在那个施术者之上,可以强行镇压住污染的反噬。”
无论是哪一种,都足够让人头皮发麻。
一个对“破碎殿堂”核心技术了如指掌的人?一个力量层级可能高到无法估量的强者?
两人同时看向另一块屏幕上,顾夜璃那份单薄得像张废纸的个人档案。孤僻,普通,家世清白。现在看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嘲讽。
“这姐们儿,简直就是个行走的BUG。”谢云珩揉着刺痛的太阳穴,“头儿,她现在看起来是帮了我们,可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这种人待在青城,我睡觉都不踏实。”
陆沉洲没有说话。他只是伸出手指,在冰凉的控制台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
哒。哒。哒。
每一次敲击,都像是敲在谢云珩紧绷的神经上。
他重新评估着顾夜璃的风险等级。她的行为,客观上站在了秩序的一方。但她的目的不明,力量成谜,背景空白。她不是棋子,更像一个突然闯入棋盘,自己制定规则的第三方玩家。
一个队员走进来,低声汇报:“头儿,张浩的尸体已经按‘污染物’流程处理,对外档案记录为突发性脑溢血。他近期的社交圈和网络活动轨迹正在排查,但暂时没发现和任何可疑人员的接触。”
“知道了。”陆沉-洲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将顾夜璃继续置于对立面和严密监控之下,已经没有意义。一个能轻易甩掉他所有监控的人,防是防不住的。
她的能力是巨大的助力,也可能是一颗随时引爆的炸弹。
陆沉洲敲击的手指停了下来。
他看着屏幕上那张清冷平静的脸,忽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继续把她当成威胁来防备,太被动了。”他开口,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温润,但内容却让谢云珩愣住了。
“换个思路。”陆沉洲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无数数据流的光芒,“与其提防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的炸弹,不如想办法,把引线握在自己手里。”
他打算换一种方式。
去尝试,与她建立一种有限度的合作,进行一次可控的互相利用。
他要亲自把这个最大的不稳定因素,拉到牌桌上,看看她手里,到底藏着什么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