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林予安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他站在洗手台前,完成简单的洗漱后,抬起头,又一次习惯性地望向镜中的自己。
镜子里是一张任谁看了都会误认的容颜——皮肤白皙,唇形柔软,一双眼睛清澈得像是能漾出水光。
若不是下颌那道几不可见的坚毅线条,连他自己都要错觉映出的是个少女。
“唉……”他轻叹一声,用双手拍了拍脸颊,试图驱散那层笼罩在眉眼间的倦意。
手心传来温热的触感,他下意识地将手滑到腹部,隔着薄薄的T恤,能清晰地触摸到肌肉分明的沟壑。
这副身体并不像看上去那样单薄,隐藏在衣物之下的是他日复一日锻炼出来的结实线条。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稍微安心一些。
“这样……应该就能多一点男子气概了吧。”他低声自语,尾音却不由自主地消散在寂静的空气里,像是在反问,又像是自我安慰。
从小到大,这张过分清秀的脸给他带来的困扰远多于欣喜。“娘炮”“人妖”之类的恶语如同跗骨之蛆,缠绕着他的成长轨迹。
既然容貌是天生注定,他只能将所有的决心都倾注在身体上,用汗水浇筑出一道属于自己的防线。
“喂,元宝,起床了,再磨蹭真要迟到了。”林予安推开卧室门,对着床上那团蜷缩的影子说道。
被叫做“元宝”的男生蠕动了一下,双腿夹紧被子,露出略显臃肿的背部,含糊地嘟囔:“嗯……你喊声‘主人’……我立马就起……”
林予安脸上掠过一丝厌恶:“那你还是继续做梦吧。”
“别嘛……你要是个女生,我肯定天天准时起床~”
“我是男生可真是抱歉啊,耽误您起床了。”林予安没好气地回敬,“再说,我要是女生,也不可能跟你合租。”
这时,元宝已经挣扎着坐了起来,伸懒腰的样子像极了动物园里慵懒的熊猫。他扭头对着床头一个造型可爱的闹钟,笑嘻嘻地说:“早上好,小璃~”
“早上好呀——主人,今天也要元气满满呀!”闹钟发出甜美的女声。
那是当下炙手可天的偶像苏若璃的联名女仆款闹钟,限量版。不仅如此,元宝的墙壁、床单、甚至手机和电脑屏幕,都被这位偶像的形象占据,堪称狂热。
“我今天值日,先走了,你快点。”林予安收回目光,推门而出。
……
教室后排的卫生角,林予安拿起扫帚,开始安静地打扫。
周围的同学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着电视剧、周末计划,或是谁和谁的暧昧传闻。
这些细碎的对话,成了他这个班上“不合群者”了解集体动态的唯一渠道——他才不会承认自己偶尔也会好奇。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压抑的惊呼。
“什么?!真的假的?”
“我骗你干嘛?你自己看,货真价实!”
“天啊……太不可思议了!”
林予安抬眼望去,是班上有名的“辣妹团”,带头的是江婉。
她正挺起胸膛,脸上洋溢着近乎嚣张的自信。
林予安微微一愣,如果他没记错,江婉以前……似乎是贫乳,还因此被男生嘲笑过。可现在她那饱满的曲线,实在让人无法忽视。
“好吧,看你们这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们吧……”江婉压低了声音,却恰好能让不远处的林予安捕捉到关键信息。
林予安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如果……如果真有那么神奇的地方,是不是连他这张脸,也有可能变得更硬朗、更有男子气概?
“在友好街那家川辣火锅店后面,小巷子走到底,再拐个弯就是。”
“那周末我们一起去!”
“可以呀,不过……”江婉顿了顿,“那家店只在午夜十二点开门,白天根本不营业。”
“啊?我有门禁……”
后面的对话,林予安已经听不清了。
午夜十二点?那又如何。
父母早已不在的他,除了室友元宝,再无约束。
今晚就去。 尽管心头萦绕着疑虑,但他已然下定决心,要去探一探那家神秘的店铺。
……
“叮铃铃——叮铃铃——”
床头的手机锲而不舍地响着,每一声都像锥子刺穿着蒂娅尔的神经。她用枕头死死蒙住头,试图隔绝这烦人的噪音,但毫无作用。
“小姐,电话响很久了。”身穿女仆装的少女轻轻走到床边,柔声提醒。
蒂娅尔猛地坐起身,银色的长发被枕头揉搓得乱糟糟的。她一把抓过手机,按下接听键,语气恶劣:“我昨晚出任务熬了一夜,现在很困!你最好有天大的事,否则我这就去拧下你的头!”
电话那头是顾晏辞,顾家大少爷,他那个当警察局长的父亲大概也没想到儿子会来“体验生活”。
“哎哟,魔女大人息怒啊~知道您辛苦,但案子不等人嘛。”顾晏辞的声音依旧玩世不恭,“今天早上又发生学生命案,上头暴跳如雷,限三天破案,我也是没办法……”
“命案是你们警察的事,关我屁事?”蒂娅尔强压着火气。
“嘿嘿,这次的情况有点邪门,非得您这样的专家出马不可。详情您来了再说,回头请您吃大餐!”
蒂娅尔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时间,才睡了三个小时。“……等我十五分钟。”
“好嘞!恭候大驾。”
她挂断电话,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才三个小时……”
……
案发现场是一条偏僻狭窄的死巷,空气中弥漫着垃圾和某种难以名状的腥臭。警察拉起的警戒线外,顾晏辞叼着烟,吊儿郎当地斜靠在墙边,看到蒂娅尔,立刻嬉皮笑脸地迎了上来。
“早啊魔女大人——哦不,都中午了。”
“少废话,说情况。”蒂娅尔懒得看他,径直走向被白布覆盖的轮廓。
她蹲下身,毫不犹豫地掀开了白布。一股更浓郁的恶臭扑面而来。
下面的尸体惨不忍睹,脸部仿佛被什么极其锋利的东西整个削去,只留下模糊的血肉和骨茬。
致命伤在胸口,一个穿透性的窟窿,随后身体从腰部被干脆利落地斩成两段。切口整齐得令人心惊,绝非普通人力或工具所能及。
“是魔物,”顾晏辞吐出一口烟圈,平静地陈述,“而且凶器……估计是柄巨大的剪刀。”
蒂娅尔沉默地盖回白布,站起身,脸上结了一层寒霜。“上头说三天破案?”
“您是想……?”
“用不了三天,”蒂娅尔转身,银发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今晚就够了。”
她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身影迅速消失在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