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拯救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就在浊流魔女的形态开始不稳定,内部蜷缩的人形光影若隐若现的刹那——
墨染文急促到近乎失真的声音,猛地刺破了团队连接中的紧绷气氛:
“等等!结界外部坐标异常!有高维干涉痕迹!这不是自然形成的魔女降临……这是……定向投放!”
几乎是同时,朔夜灯华那深入浊流魔女核心的悲鸣共感,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与整个混沌情感基调格格不入的“杂音”。那并非人类的情绪,而是一种冰冷的、纯粹的观测逻辑流,如同在沸腾的情感浓汤中投入了一颗绝对零度的冰晶,转瞬即逝,却被灯华敏锐地捕捉到。
这缕逻辑流的“频率”,她并不陌生。
——是丘比。
“什么?!”铁心兰的防御壁垒光芒一阵剧烈摇曳,显示出她内心的震惊。就连华音铃那稳定的摇篮曲也出现了一个微小的走音。
灯华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她维持着与浊流魔女的连接,感受着那内部光影因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冲击而痛苦地颤抖、几乎要再次被混沌吞没。她强行稳住心神,更努力地传递着接纳与稳定的意念,同时分出一丝意识,追问:“文,确认吗?!”
“数据匹配度99.8%!”墨染文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冰冷怒意,“结界展开的初始矢量、能量注入模式,都指向孵化者的技术特征!它们……它们把浊流魔女,像投放一个实验样本一样,直接投送到了我们身边!”
真相如同最刺骨的冰水,浇灌在每个人的心头。
这不是偶遇。
这不是命运安排的又一场悲剧。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接触实验!
丘比们冷眼旁观着灯华团队的拯救行动,然后将这个特殊的、处于“异常稳定状态”的浊流魔女,如同将小白鼠放入迷宫般,精准地投放到她们面前。
目的是什么?
是为了观察“织光者”如何与这种混沌包容性的绝望互动?
是为了测试救赎的极限?
还是为了……加速灯华因承载过多复杂绝望而崩溃的进程?
“它们……一直看着我们。”华音铃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并非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与被窥视的恶心感。
铁心兰的拳头攥得发白,防御壁垒的光芒重新稳定下来,却比之前更加凝实、更加冰冷。“所以,清音的痛苦,她的挣扎,她的迷失……在它们眼里,只是一组……有价值的数据?”
一股混合着恶心、愤怒与深沉无力的寒意,席卷了团队。
而此刻,感受最强烈的,是朔夜灯华。
她正与浊流魔女——澄川清音的灵魂核心——紧密相连。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当“被投放的样本”这一认知通过她的共感,间接传递到清音那正在苏醒的意识时,所引发的、海啸般的绝望与自我否定。
我……不仅仅是怪物……还是……被利用的工具?我的痛苦……我的存在……只是……实验的一部分?连这最后的救赎……也是……被安排好的观察项目吗?
那刚刚被灯华艰难编织起来的、脆弱的光之虹桥,在这残酷的真相冲击下,发出了即将断裂的呻吟。混沌的浊流再次开始剧烈翻腾,那若隐若现的人形光影发出无声的哀嚎,眼看就要被重新拉回绝望的深渊!
“不……!”灯华在心中呐喊。
她知道,此刻任何犹豫和愤怒都会导致前功尽弃。丘比的冷酷算计是事实,但澄川清音的痛苦,也是真实的!不能因为观测者的冷酷,就否定被观测者挣扎的意义!
她将所有的杂念强行压下,将那份因丘比而生的怒火,转化为更加坚定、更加纯粹的守护意志。
“清音!看着我!”她的意念如同破开迷雾的灯塔,死死锚定在那摇曳的人形光影上,“无论它们为何将你送来!你的痛苦是真实的!你的愿望是真实的!我想要理解你、带你回去的心情,也绝对是真实的!”
“这不是实验!这是我们的战斗!别让它们的冷酷,定义你的结局!”
她将自身那被真相刺痛后反而愈发璀璨的“理解”之光,毫无保留地、更加汹涌地灌注进去。
这不是丘比的实验场。
这是朔夜灯华与澄川清音,两个人之间,关于拯救与自我救赎的战场!
拯救,在冰冷的阴谋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后,进入了更加艰难、却也更加决绝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