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扫描”?“样本捕获”?
银发男子口中吐出的冰冷词汇,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意味,远比直接的攻击更让人感到不安。仿佛他们不再是需要清理的垃圾,而是变成了值得研究的……标本。
他手中那类似怀表的装置爆发出刺目的白光,光芒并非扩散,而是如同有生命的触须般,精准地笼罩向疲惫不堪的五人!这光芒似乎并非纯粹的能量攻击,它穿透了他们体表的灵装和魔力防御,直接作用在他们的灵魂、意识乃至……记忆深处!
“呃啊!”
首当其冲的是刘大力。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扔进了搅拌机,无数破碎的画面和声音不受控制地涌现出来——小时候因为体型被同龄人嘲笑叫“傻大个”的憋屈;第一次送快递因为不熟悉路被客户骂得狗血淋头的尴尬;偷偷羡慕健身房那些线条完美的健美教练却又觉得自己土里土气的自卑;以及……第一次变身成“刚毅蔷薇”时那混合着荒谬、羞耻和一丝隐秘兴奋的复杂心情……所有这些他试图遗忘或深藏的脆弱、不堪和私密情绪,都被那白光无情地挖掘、放大、呈现在他自己和(他感觉)队友甚至敌人面前!
“不……不要……”刘大力痛苦地捂住脑袋,粗壮的身躯蜷缩起来,仿佛想要躲藏。
紧接着是王大爷。他眼前闪回着年轻时在工厂因为一次失误导致工伤,内心一直埋藏的愧疚;老伴去世时自己没能守在身边的遗憾与孤独;看着儿孙忙于生活、自己却越来越感到无用的落寞;以及变身成双马尾萝莉时,那份试图抓住逝去活力和被需要感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渴望……岁月的沉淀与老人的固执在白光下冰雪消融,露出内里柔软的、不愿示人的部分。
“俺……俺……”王大爷老脸(萝莉脸)涨得通红,眼神躲闪,几乎要握不住法杖。
李明遭遇的冲击更为直接。那白光仿佛化作了最顶尖的黑客程序,强行突破了他的数据防御,翻阅着他内心的“源代码”——无数次熬夜debug到崩溃的烦躁;面对项目经理张伟无理要求时内心的疯狂吐槽和对秃头命运的恐惧;试图用逻辑和代码理解一切、却始终无法破解自身系统绑定的挫败感;以及……对苏沐那种能修复代码BUG的“不科学”能力,既感惊奇又带点技术宅不服气的复杂心态……他的思维宫殿在白光下轰然洞开,所有精心构建的逻辑城墙都形同虚设。
“权限……拒绝访问!!”李明徒劳地构建着防火墙,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内心日志”被翻阅,数据法杖的光芒混乱闪烁。
苏沐的感受则更加……“生理性”不适。那白光仿佛能透视生命本身,将他从小对动物的喜爱与共情、第一次手术失败时的自责与恐惧、面对强大侵蚀体时的无力与颤抖、甚至一些无关紧要但极其私密的生理习惯……全都赤裸裸地暴露出来。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放在解剖台上的青蛙,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尖叫。
“走开……走开啊……”苏沐蜷缩着身体,翠绿的光芒变得极其微弱,充满了抗拒。
就连意志最为坚定的陈浩然,也未能幸免。白光撕开了他冰冷的外壳,将他深藏的记忆碎片翻搅出来——为了生存和效率在街头打架留下的伤疤;送外卖时对系统平台和奇葩顾客的隐忍与愤怒;对自己这身“暴走女仆”灵装极度排斥却又不得不依赖的矛盾;以及……内心深处,对这群虽然奇葩却一次次并肩作战的队友,那一点点不易察觉的、被他强行压下的认同与……牵挂?这些情绪如同滚烫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够了!”陈浩然低吼一声,试图用意志驱散这些幻象,但白光的渗透无孔不入,他的动作都因此变得迟滞。
这“深度扫描”并非物理攻击,却比任何物理攻击都更加致命!它直接拷问着每个人的内心弱点,瓦解着他们的战斗意志,让他们在敌人面前变得“透明”而脆弱!一旦精神防线彻底崩溃,所谓的“样本捕获”恐怕将不费吹灰之力!
银发男子依旧面无表情,但他冰蓝色的眼眸中,数据流如同瀑布般飞速刷新,显然在记录和分析着扫描到的一切信息。对他而言,这似乎是比单纯武力镇压更高效、更有价值的“清理”方式。
“精神……动摇……同步率……下降……”李明挣扎着,从牙缝里挤出断断续续的词语,他感受到团队之间那好不容易建立起的默契和信任,正在因为这赤裸裸的“窥视”而出现裂痕。每个人都陷入了自身情绪的黑洞,无暇他顾。
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在暴露了所有软弱和不堪之后,像小白鼠一样被捕捉带走?
就在五人精神防线即将全面崩溃的危急关头——
“吼——!!!”
一声并非来自他们任何一人,却仿佛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的、充满野性与不屈的咆哮,猛地炸开!
这声咆哮如同惊雷,瞬间撕裂了那令人窒息的白色扫描光束带来的精神压迫!
五人浑身一震,只感觉那股挖掘他们内心隐私的力量猛地一滞!他们惊愕地抬头,寻找咆哮的来源。
声音……似乎来自刘大力?
不,更准确地说,是来自刘大力体内那“刚毅蔷薇”力量的深处!
只见单膝跪地的刘大力,猛地抬起了头!他双眼不再是之前的赤红,而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如同野兽般的金色光泽!他身上那些破损的灵装碎片无风自动,仿佛有无形的气息在流转。一股原始、蛮横、充满了纯粹力量感与生存本能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与那试图解析一切的秩序白光形成了尖锐的对立!
“扫描……扫描你妈!!!”刘大力发出了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带着砂石摩擦般质感的怒吼,“老子就是力气大!就是穿裙子!怎么了?!碍着你了?!想抓老子?先问问老子的拳头答不答应!!”
这股突如其来的、纯粹源于肉身力量与不屈意志的爆发,仿佛一种“反逻辑”、“反解析”的乱码,强行干扰了那高度有序的扫描程序!
银发男子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他手中的“怀表”装置发出的白光出现了极其细微的紊乱。
而刘大力这充满野性的怒吼,也如同醍醐灌顶,瞬间惊醒了其他四人!
是啊!被看到黑历史又怎样?谁心里还没点见不得光的东西?羞耻?脆弱?不甘?这些东西,不就是他们一路挣扎着活到现在的证明吗?!
王大爷猛地挺直了小小的身躯,萝莉脸上露出了豁出去的彪悍:“俺就是老了想穿小姑娘衣服!咋了?!吃你家大米了?!”
李明眼中数据流重新变得锐利,他放弃了无谓的防御,转而将所有的计算力用于放大刘大力那股“蛮力”气息,将其转化为一种针对扫描程序的数据噪音:“想看?那就看个够!尝尝老子写了三天三夜的屎山代码!!”
苏沐也不再蜷缩,他举起注射器法杖,翠绿的光芒不再温和,而是充满了蓬勃的、近乎狂暴的生命力,如同荆棘般反向缠绕向扫描白光:“我的害怕……我的共情……这就是我!不需要你来评判!”
陈浩然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专注。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那柄饱经战火、布满裂痕的平底锅,再次握紧。女仆装的残破,此刻不再显得滑稽,反而透出一种历经血火洗礼的肃杀。
五个截然不同的灵魂,五股曾被窥探、曾被轻视的意志,在这一刻,因为共同的屈辱和反抗,再次紧密地连接在一起!甚至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坚固!
那秩序的白光,在五股混合了蛮力、老年叛逆、代码噪音、生命荆棘和冰冷杀意的混乱意志冲击下,竟然开始剧烈地波动、扭曲,仿佛信号不良的屏幕!
银发男子看着手中光芒紊乱、甚至冒出细微电火花的“怀表”装置,冰蓝色的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一丝……
惊讶。
他似乎无法理解,这些“低维生命”为何在精神层面被几乎完全剖析后,非但没有崩溃,反而爆发出了一种……难以用数据模型预测的、混乱而强大的凝聚力?
他沉默地看着重新站稳、虽然伤痕累累却眼神灼灼如同燃烧的五人,缓缓收起了那不断闪烁的“怀表”。
白光消散。
他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冰冷,但之前那份绝对的掌控感,似乎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动摇:
“目标能量源,威胁等级再次上调。”
“定义为:‘不稳定混沌聚合体’。”
“建议执行……‘最高优先级抹除’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