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转动的声音在门锁里咔哒一响，艾薇推开了家门。
玄关处摆放着两双拖鞋，一双是她的，另一双明显大了好几号。
客厅里的灯已经亮了，电视机正播放着某个综艺节目，几个主持人正在讨论最近流行的魔法道具。
艾薇刚把书包放下，还没来得及换鞋，一个身影就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艾薇！"
那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性，一头酒红色的长发披散在肩上，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
她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吊带睡裙，领口开得很低，两只恶魔翅膀在身后舒展着，尾巴尖端的爱心形状在空中晃来晃去。
这就是艾薇的姐姐，艾莉丝。
一个从外表到行为都完全符合"魅魔"这个词在普通人脑海中第一印象的存在。
"我最最可爱的妹妹啊！"
艾莉丝张开双臂，直接扑了过来。
艾薇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团柔软包围了。
"你就给我一次吧！一次就好！"
艾莉丝的下巴搁在艾薇的头顶，声音带着黏腻的撒娇意味，身体还在不知足地收紧怀抱。
"没有你的催眠，我身上感觉有蚂蚁在爬啊！好痒！好想要！"
她的手在艾薇肩膀上来回摩擦，尾巴也缠了上来。
“给我一次嘛，就一次！那种……那种被完全支配的感觉！我真的好喜欢！”
艾薇面无表情地抓住艾莉丝的尾巴，用力一扯。
“松开。”
“嗷！疼疼疼疼！尾巴要断了！”
艾莉丝发出一声夸张的惨叫，原本缠紧的手臂瞬间松了劲。
艾薇趁机从她怀里挣脱出来，顺手把姐姐推到了沙发上。
"给我去外面体验那种东西啊喂！"
艾薇脱掉鞋子，换上拖鞋，拎起书包走向自己的房间。
"我好歹也是你妹妹吧！"
艾莉丝瘫在沙发上，歪了歪头。
"我们魅魔一直很开放的啊。"
她的语气里带着理所当然的困惑。
“母女、姐妹什么的，在族群里不是很常见吗？那是增进感情的方式诶。况且我们又没有血缘——”
"总之就是不行啦！"
艾薇打断了她的话，把书包扔进房间，转身走向厨房。
艾莉丝鼓起了脸颊，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慵懒的表情。
她从沙发上爬起来，跟着艾薇走进了厨房。
冰箱门被拉开，艾薇从里面取出了几样食材。
一块牛肉，几根胡萝卜，半颗洋葱，还有一些青菜。
她把食材放在案板上，从抽屉里拿出菜刀。
艾莉丝靠在厨房门框上，双手抱胸，眼神专注地看着艾薇的动作。
"艾薇真是太能干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真诚的赞叹。
“换作是我，现在肯定已经打开外卖软件，在纠结是吃那家半兽人烤肉还是精灵沙拉了。”
艾薇没有回应，只是低头切着胡萝卜。
刀刃在案板上发出有节奏的敲击声。
她知道艾莉丝说的是实话。
这个姐姐除了在床上和酒吧里如鱼得水之外，在生活自理方面的能力几乎为零。
但也正是这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笨蛋，在那个暴雨如注的夜晚，把缩在托儿所角落里的艾薇捡了回来。
那是艾薇记忆中最模糊也最清晰的一天。
那个生下她就没管过几次的母亲彻底失踪了，托儿所的阿姨正准备把她的铺盖卷扔出去。
那时候的艾莉丝也才刚刚成年，翅膀还没有现在这么宽大，身上的香水味也是那种廉价刺鼻的劣质货。
但她就那样走了进来，在大雨里牵起了艾薇的手。
“跟我走吧。反正我也一个人，多张嘴也就是多接两个客人的事。”
那句话粗俗、直白，却比任何话都要温暖。
这五年来，这个狭小的公寓就是她的家。
这里有独立的房间，有每个季节的新衣服，还有那一叠叠按时放在桌上的学费。
哪怕那些钱上总是带着各种各样的酒气和脂粉味。
哪怕这个姐姐总是把“想被催眠”、“想体验极致快感”这种不正经的话挂在嘴边。
艾薇将切好的胡萝卜丁扫进一旁的碗里，然后拿起洋葱。
那种辛辣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让她的眼眶微微有些发酸。
她知道，艾莉丝是真心对自己好的。
所以，无论学校的课业多重，她都会在放学后雷打不动地回家做饭。
所以，每当艾莉丝喝得烂醉如泥倒在门口时，她都会一边抱怨一边把那个沉重的身体拖回房间，帮她卸妆，给她盖好被子。
所以，即使面对那些无理取闹的“催眠请求”，她也只是把姐姐推开，而不是真的厌恶。
“姐。”
洋葱下锅，热油发出一阵剧烈的滋啦声，瞬间腾起的香气盖过了所有的思绪。
“嗯？”
艾莉丝歪了歪头，看着烟雾中那个忙碌的小小背影。
“谢谢你。”
声音混杂在抽油烟机的轰鸣声中，有些模糊不清。
艾莉丝愣了一下。
她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紫色的眼眸眨了眨。
“说什么傻话呢。”
她从背后走过来，伸出手，不顾艾薇正在炒菜，用力地揉乱了那一头银白色的长发。
“你可是我最可爱的妹妹啊。”
……
半个小时后，两人坐在餐桌前。
桌上摆着三道菜，一碗汤，还有两碗米饭。
艾莉丝夹起一块牛肉放进嘴里，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好好吃！"
她又夹了一筷子。
"艾薇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要是开个餐厅，肯定能赚大钱。"
艾薇默默地吃着饭，没有接话。
"对了。"
艾莉丝突然想起了什么。
"你马上就要考大学了吧？"
艾薇点了点头。
"想上什么大学？"
"王都综合大学。"
艾薇的回答很简洁。
那是这个国家最顶尖的学府，也是所有种族的精英趋之若鹜的地方，每年的录取率低得吓人。
对于魅魔这种种族来说，更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传说。
“哇哦。”
艾莉丝吹了声口哨，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目标很远大嘛。”
她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艾薇。
"不过考不上也没事哦。"
她的语气变得轻松起来。
"姐姐可以介绍你到一家很好的酒吧工作。老板人很nice，客人质量也高，都是些有钱有地位的大人物。"
她伸出手，在空中比划着。
“而且啊，那里有好多香香软软的女孩子。精灵族的，人类的，兽族的，什么都有。工作环境超棒的，你肯定会喜欢的。”
艾薇停下了筷子。
她抬起头，看着艾莉丝。
姐姐的表情很认真，眼神里没有任何恶意。
她是真心觉得那是一条不错的出路。
艾薇心里清楚，在艾莉丝，或者说在绝大多数魅魔的认知里，去高级酒吧工作，几乎是魅魔能找到的最好的职业。
收入丰厚，工作环境舒适，还能自由地接触到各种各样“优质”的能量来源。
那确实是一条轻松又光鲜的道路。
但对艾薇来说，那不是她想要的未来。
"我知道。"
艾薇重新拿起了筷子。
"谢谢姐姐的好意。"
她的声音很平静。
"但我还是想试试。"
艾莉丝眨了眨眼睛。
"好吧好吧，随你啦。"
她耸了耸肩膀，重新拿起筷子。
"反正不管你做什么选择,姐姐都支持你。"
她夹起一块青菜，塞进嘴里。
“不过啊，如果你真的考上了那个什么王都大学，记得要带姐姐去参观一下哦。”
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好奇。
“我还从来没去过大学呢。听说那里的图书馆很大？还有很多戴眼镜的可爱学生妹？”
艾薇差点被米饭噎到。
"姐！"
"开玩笑的啦。"
艾莉丝笑了起来。
"不过说真的，艾薇。"
她的表情变得认真了一些。
“你真的不用那么拼命。真的。”
她伸出手，想要摸摸艾薇的头，但被艾薇躲开了。
“就算你不考大学，不当什么学者或者医生……你也是姐姐最棒的妹妹啊。”
艾薇低下头，继续吃饭。
她知道艾莉丝说的是真心话。
这个姐姐虽然不理解她的选择，虽然觉得她的梦想有些奇怪，但依然全心全意地支持着她。
从未因为她是个只会读书的“怪胎”而责怪她。
从未因为她不愿意用天赋去赚钱而逼迫她。
只是默默地给她提供一个温暖的家，给她做后盾。
"我会考上的。"
艾薇抬起头，看着艾莉丝。
"然后我会证明给所有人看。"
"魅魔不是只能靠那些东西生活。"
艾莉丝看着艾薇认真的表情，突然笑了。
"好好好，姐姐相信你。"
她举起水杯。
"来，为了我们家未来的大学生干杯！"
艾薇也举起了水杯。
两个杯子在空中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窗外的夜色已经完全降临，路灯在街道上投下暖黄色的光。
这个小小的家里，两个魅魔坐在餐桌前，吃着简单的晚餐。
虽然她们的想法不同，虽然她们选择的道路不同，但此刻，她们是彼此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艾莉丝放下水杯,又夹起一块牛肉。
"对了对了,今天学校有什么有趣的事吗？"
她的语气变得八卦起来。
"有没有哪个可爱的小姑娘又向你告白啦？"
艾薇想起了放学路上遇到的那个人类少女。
想起了对方通红的脸，想起了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闪过的仰慕。
她叹了口气。
"别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