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院门口的冷风吹得人稍微清醒了点。
既然夏琳说饿了，作为带她出来“治疗”的人，解决病患的温饱问题也是职责所在。
艾薇摸了摸自己也有点扁的肚子，点了点头。
不过，警报声随即在脑海里拉响。
两个人。
晚上。
单独吃饭。
这不就是教科书级别的约会流程吗！
不行。绝对不行。
刚才看电影时的那个肩靠肩已经严重超标了，要是再找个什么烛光晚餐或者气氛暧昧的小酒馆，这恋爱的酸臭味怕是要把她腐蚀干净。
她的目标可是星辰大海，是为魅魔族崛起而读书，怎么能倒在糖衣炮弹之下！
必须找个地方。
一个绝对没有浪漫氛围、充满了流水线工业气息、嘈杂、油烟味重、除了填饱肚子没有任何附加值的地方。
只要在这种地方吃饭，之前那个该死的催眠产生的暧昧火花，绝对会被浇灭！
计划通！
艾薇指了指马路对面那个大大的金色“M”字招牌。
“走吧，就去那。”
……
十分钟后。
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桌上摆着满满当当的一个双人套餐：两个巨无霸汉堡，两份大薯条，还有两杯冒着气泡的可乐。
周围是小孩子尖叫奔跑的声音，还有隔壁桌大叔大声打电话的声音。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廉价炸油的味道。
完美。
这简直就是约会的坟墓。
艾薇满意地拿起一个汉堡，刚撕开包装纸，就听到对面传来一声惊叹。
“哇……”
夏琳双手捧着那个还没拆封的汉堡，眼睛亮晶晶的。
“这是什么啊……看起来好好吃！”
艾薇的手僵住了。
“哈？”
她看了看手里那个平平无奇的工业流水线产物，又看了看对面一脸纯真的夏琳。
“你……没吃过？”
“没有欸。”
夏琳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捏了捏汉堡的面包胚。
“妈妈说外面的油炸食品不健康，会影响魔力纯度。而且平时都在学校吃营养餐，周末也很少出来……”
她抬起头，眼神里满是好奇。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快餐吗？闻起来好香哦！”
艾薇感觉自己的脑内正在进行一场风暴。
不是吧？
你是哪里来的深闺大小姐吗？
这种设定难道不是只会出现在那种二十年前的Galgame里吗？
那种金发双马尾、穿着洋装、出行都有管家接送的大小姐，指着平民食物问“这是什么庶民料理”的经典桥段？
拜托，你是市立三中的优等生，不是异世界来的公主啊！
接下来该不会要上演那种戏码吧？
她会局促不安地看着这个圆滚滚的东西，然后红着脸问服务员要刀叉？
然后自己不得不叹着气，手把手教她怎么用双手拿着吃？
甚至还要帮她擦掉嘴角的酱汁？
这剧情走向怎么越来越不对劲了！
“那个……我是不是太土了？”
夏琳有些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
“没有。”
艾薇机械地咬了一口汉堡。
“吃吧。直接用手拿。这东西的设计初衷就是为了让人放弃餐桌礼仪。”
“嗯！”
夏琳学着艾薇的样子，笨拙地撕开包装纸，双手捧起汉堡，大大地咬了一口。
沙拉酱、生菜、牛肉饼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在嘴里爆开。
“唔！”
她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好次！”
因为嘴里塞满了食物，她的声音含含糊糊的，脸颊鼓鼓囊囊像只松鼠。
“真的好好次！虽然有点油，但是好满足！”
看着对面那个吃得一脸幸福的女孩，艾薇感觉自己的计划已经彻底宣告破产。
什么约会坟墓。
在这个从来没吃过“垃圾食品”的优等生眼里，这里简直就是充满了惊喜的美食天堂。
甚至因为这份“第一次”的体验，这个普通的快餐店都被镀上了一层特殊的纪念意义。
艾薇愤愤地把一根薯条塞进嘴里。
失策了。
彻底失策了。
汉堡消灭得差不多了，夏琳叼着吸管，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发呆。
“艾薇同学。”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我们真的考上了王都综合大学……那就要去王都了呢。”
“是啊。”
艾薇把最后一点薯条吃完，拿纸巾擦了擦手。
“那是目标。”
“我知道……可是……”
夏琳的声音低了下去。
“王都离这里好远哦。坐特快列车都要一天一夜。”
“而且听说那边的物价很高，竞争也很激烈。大家都是来自各地的天才……”
她抬起头，眼神里透出一丝迷茫和不安。
“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家。连洗衣服都是洗衣机洗的，做饭只会煮泡面……在那边一个人生活，真的能行吗？”
“我也没离开过。”
艾薇平静地回答。
“但我必须去。”
如果不去王都，不去那个拥有最顶尖魔法资源的地方，她永远只能是一个别人口中“只会魅惑”的魅魔。
她需要那个平台来证明那些陈腐的偏见是错的。
“至于生活……”
艾薇看了一眼夏琳。
“那种东西，逼急了谁都会。饿两顿就会做饭了，没衣服穿就会洗衣服了。”
“唔……说得也是。”
夏琳被这简单粗暴的逻辑逗笑了，眼里的焦虑稍微淡了一些。
“那艾薇同学呢？你会担心吗？”
担心？
艾薇愣了一下。
她从来没担心过自己能不能生活自理。毕竟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是这个家里的实际“家长”。
但是……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家里那个此刻估计正躺在沙发上，对着电视傻笑的姐姐。
那个连微波炉怎么用都要教三遍，甚至有一次试图把金属勺子放进去加热差点炸了厨房的姐姐。
那个如果没有她在旁边看着，估计会把赚来的钱全都买那种华而不实的衣服和化妆品，然后月底只能啃馒头的姐姐。
还有那个总是把家里搞得一团乱，衣服堆成山也不洗，只会撒娇说“哎呀小艾薇帮帮我嘛”的姐姐。
如果她走了。
如果她去了遥远的王都。
那个家里，就只剩下艾莉丝一个人了。
没有热腾腾的晚饭。
没有整理好的房间。
甚至可能连第二天早上叫她起床的人都没有。
艾薇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我不担心我自己。”
她叹了口气，眼神变得有些复杂，甚至带上了一丝沧桑。
“我担心的是……如果我不带着她，她大概活不过三天。”
夏琳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
“那是……你的宠物吗？”
除了宠物，谁会这么让人操心啊？而且听起来好像还是那种很娇气、很需要照顾的小动物。
“不。”
艾薇看着窗外，语气里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那是我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