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醒醒，醒醒！』
烦人的声音不断传入脑海，这就使少年猛地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发黑的茅草，窗边刺眼的阳光。
是一如既往的清晨，鼻子就呼吸着清晨的气息，咸湿的空气，渔村就总飘着鱼腥的气味，还交杂着如人血一般的铁腥味。
等等……血腥味。
哪儿来的血腥味？
南溪意识到不对，在景象和气息之后，世间给予的声音是惨叫声，人的惨叫声。
意识到发生大事后的南溪连外衣都没来得及套，只简单的把内里的白衫整理一下，穿上裤鞋，便拿着床边的拐杖和案板上的刀，走出了房门。
村子一片混乱。
女人们尖叫着四散奔逃，有的怀里抱着孩子，有的拖着老人。几个手提弯刀的身影正追着她们，，地上已经倒了几个人，血从她们的身下漫开。
更远处，南溪看见两个海盗拖着一个年轻男子往屋里拽。那男子拼命挣扎，衣服被撕开大半，脸上满是泪痕和绝望。
“放开我，求求你们放开——”
哀求声戛然而止，被一记耳光打断。
南溪握紧了刀柄。
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朝那边走去，很快，一个海盗发现了他，咧开嘴露出黄牙，提着刀晃晃悠悠走过来。
“哟，这儿还有个漏网的……”
话还未完，南溪的刀已经到了。
不是刺，是抹，刀锋贴着海盗的喉咙划过，海盗脸上的笑容僵住，手里的刀当啷落地，双手捂住脖子，指缝间涌出滚烫的血。
她瞪大眼睛看着南溪，似乎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然后直挺挺倒下。
南溪没停，继续往前走。
又有两个海盗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对视一眼，一左一右包抄过来，她们显然比刚才那个谨慎，手里的刀握得很紧，脚步也稳。
南溪没说话。
他在两人距离三步时突然动了 拐杖往地上一撑，整个人借力跃起，虽然左腿使不上劲，但右腿发力已经足够。
少年在空中拧身，短刀划出一道银亮的弧线，先割开了左边海盗的喉咙，落地时刀锋顺势回拖，直接捅进右边海盗的心窝。
两个海盗几乎同时倒下。
南溪拄着拐杖站稳，呼吸有些急促，腿伤限制了他的动作，刚才那一下已经让伤处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但他没时间休息。
他看向海岸方向。
黄暮芷每天早上都要去收网，现在应该还在那里。
南溪咬了咬牙，拄着拐杖朝海边走去 一路上又遇到三波海盗，都是两人一组，他尽量用最省力的方式解决，抹喉、刺心、斩关节，不浪费一点多余的动作。
等走到村口时，身上那件白衫已经溅满了血，有自己的汗，但更多的是别人的血。
海边的景象更糟。
沙滩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具村民的尸体，只有女人，一艘挂着黑帆的船停在浅滩处，十几个海盗正把抢来的粮食、渔网、甚至锅碗瓢盆往船上搬。
而在离船不远的地方，南溪看到了黄暮芷。
她被两个海盗按着跪在沙滩上。
一个独眼的海盗头子正用刀架着她的脖子，另一只手粗暴地扯着她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
黄暮芷脸上有巴掌印，嘴角流血，但眼睛死死瞪着对方，一声不吭。
“挺有骨气，可惜了，不能跟我们……”
一道刀气打断了她的话。
那不是真正的刀气，南溪的内力目前还没法使出来，顶多只是像刀气的有形的劲力罢了。
独眼头子察觉危险时已经晚了。
短刀精准地斩在他握刀的手臂上，刀刃像切竹片一样削断了小臂，断手连同弯刀一起掉在沙地上 独眼头子愣了一下，才感觉到剧痛，惨叫出声。
南溪就在那一瞬间动了。
他拄着拐杖，用最快的速度朝那边冲去。每一步都让左腿传来钻心的痛，但他不管。他在海盗们反应过来之前冲到黄暮芷身边，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拽到自己身后。
“公子……”黄暮芷声音发抖。
“躲好。”
南溪只说了一句，眼睛盯着周围。
海盗们这时才反应过来，七八个人围了上来。独眼头子捂着断臂，脸色惨白，但眼睛里全是怨毒。
“杀了他！给老娘剁碎他！”
海盗们一拥而上。
南溪手里没有武器，短刀还插在远处的沙地上，但他有拐杖。
他就把拐杖当剑使，点、戳、扫、劈，每一招都冲着要害去，一个海盗被他戳中喉咙，捂着脖子倒下，另一个被他扫中膝盖，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但海盗人太多了。
而且这些人不是普通的乌合之众，动作有章法，配合也默契。
南溪腿脚不便，渐渐被逼得后退，背上被划了一刀，虽然不深，但血立刻浸透了衣衫。
就在一个海盗的刀要砍中他肩膀时。
“都住手。”
一个声音从海船方向传来。
海盗们动作一顿，纷纷让开一条路，一个穿着青色劲装的女人慢慢走过来，她看起来四十出头，面容普通，但眼神锐利，手里提着一柄窄刃长刀。走路时脚步很轻，几乎听不到声音。
练家子。
而且是高手。
南溪心里一沉，他从这个女人身上感觉到了内力的波动，是武道中人。
青衣女人走到南溪面前三步处停下，上下打量他，目光在他染血的白衫和腿上的拐杖上停留片刻，忽然笑了。
“有意思。一个漂亮的小瘸子，杀了我七个手下，小弟弟，你师承何门？”
南溪没回答，只是握紧了拐杖。
“不想说？也罢。”青衣女人也不在意，自顾自说道，“看你出手的架势，是道门的路子，不过道门早就衰落了，听说那些人全跑到周国了，你怎么会跑到这种穷乡僻壤来？还跟一群渔夫混在一起。”
“算了，我懒得深究，你这副样子很漂亮，世间罕见，虽然瘸了条腿，但卖到楼子里也能值不少的钱。”
青衣女人把长刀扛在肩上。
“介绍一下，我叫柳七，以前在江湖上有个绰号叫断水刀，也算有点名头，可惜啊，梁国那些官老爷说什么侠以武犯禁，把咱们这些江湖人当贼抓，我只好转行，做点无本买卖。”
她看着南溪，眼神像在看一堆金子。
“小子，你是自己跟我走，还是我打断你另一条腿再带你走？”
南溪沉默。
他在心里快速计算，这个柳七应该是后天初境，内力比自己弱，但刀法恐怕不差，自己腿伤未愈，真要动手，胜负难料。
而且周围还有十几个海盗……
“公子，你快跑……”身后的黄暮芷小声说道。
但南溪清楚，他跑不了。
腿这样，根本跑不了，而且他跑了，黄暮芷怎么办？
他深吸一口气，把拐杖换到左手，右手虚握，做了个起手式。
柳七挑眉:“要打？有骨气。”
她不再废话，长刀一抖，直刺南溪面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