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刀很快,很直,没有任何花哨,就是最简单的突刺,可正因为简单,反而难防。
江湖中一位前辈曾说过,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
刀尖刺破空气,发出轻微的嘶鸣。
南溪用拐杖去格。
木制的拐杖和钢刀碰撞,发出闷响,拐杖上被砍出一道深痕,木屑飞溅。
按常理来讲,拐杖应该早就被削断了才是,奈何少年与那钢刀对拼时是卸了力的,所辛才未失去这根他削了许久的拐杖。
南溪借着碰撞的力道后退半步,拐杖顺势横扫,打向柳七的腰侧。
柳七收刀回防,刀身竖在身侧,挡住这一扫。但她没想到南溪这一扫是虚招,拐杖刚碰到刀身就收了回去,然后如毒蛇吐信般往前一戳,直点她胸口膻中穴。
“好!”
柳七赞了一声,侧身避过,长刀反撩,削向南溪手腕。
两人就这样在沙滩上打了起来。
柳七的刀法确实凌厉,每一刀都直奔要害,角度刁钻,速度极快。但南溪的剑法就更精妙。
道门的剑法讲究圆转如意,以柔克刚,他腿脚不便,就尽量少移动,以原地的小幅度闪避和格挡为主,抓住破绽就反击。
打了三十多招,柳七渐渐焦躁。
她发现自己在招式上占不到便宜。这小子的剑法太高明,明明腿都瘸了,却总能以最省力的方式化解她的攻势,偶尔反击的那几下还让她手忙脚乱。
不能再这样拖下去。
柳七眼中闪过狠色。她突然收刀后退两步,双手握刀,举过头顶,刀身上泛起一层淡淡的青光,那是内力灌注的表现。
“小子,接我这一刀!”
她大喝一声,长刀劈下。
不是劈向南溪,是劈向地面。
刀气斩进沙滩,炸起漫天沙尘。沙粒像箭矢一样朝南溪射去,其中夹杂着真正的刀气,柳七把内力灌注在刀上,这一劈之下,刀气透过沙尘扩散开来,覆盖了南溪周围三丈范围。
范围太大,避无可避。
南溪咬牙,也运转内力,灌注到拐杖上,他不能躲,身后就是黄暮芷,只能硬接。
拐杖在身前舞成一团虚影,将射来的沙粒和刀气一一挡下,叮叮当当的声音密集如雨,每挡一下,拐杖上的裂痕就多一道,等到沙尘散去时,南溪手里的拐杖已经布满了裂纹,随时可能断掉。
而他自己的脸色也不好看。
刚才那一波抵挡消耗了他大量内力,更重要的是压制体内龙血媚毒的内力,也因此减弱了。
南溪感觉到体内那股熟悉的燥热开始升腾。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血管里爬,又像是有火从丹田烧起来,烧得他口干舌燥,眼前发晕。
不行。
现在不能发作。
他咬破舌尖,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柳七看出了他的异常,笑了起来。
“怎么了小子,内力不济了?也是,腿上带伤,又打了这么久,你也该累了。”
她提着刀慢慢走过来,嘴里还念念有词。
“放心,我不会杀你,你这姿色,我见犹怜啊。我只会打断你的手脚,让你老——”
话音未落,南溪动了。
他知道不能再拖了,龙血媚毒已经快要压制不住,再不动用全力,就真的没机会了。
他扔掉了即将碎裂的拐杖。
内力集中在摆出剑指的指尖,寒气在其上凝聚。
如果说刚才的南溪像一潭深水,平静但深邃,那现在他就是只显露出全部的冰山,让人肝胆皆寒。
见如山般的内力袭来,柳七脸色大变。
只是南溪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剑指已经刺了过来,快到无法反应。
没有声音,就连眼睛都无法看不清。
但柳七感觉一股寒冷的气流迎面扑来,她本能地举刀格挡,刀身刚举到一半,那股气流已经到了。
她听到自己手臂骨头碎裂的声音,然后是胸口,然后是全身。
她像被无形的巨锤砸中,整个人倒飞出去,摔在十丈外的沙滩上,长刀脱手,插在沙地里,她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全身骨头断了不知多少根,稍微一动就喷出一口血。
她抬起头,看着远处的南溪,眼里全是恐惧。
“先天……你是先天……”
话没说完,头一歪,断了气。
剩下的海盗都傻了。
她们看着倒地不起的头领,又看看站在那里、浑身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南溪。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跑啊!”
十几个人一哄而散,连船都不要了,拼命往海里跑,游向远处另一艘接应的船。
南溪没有追。
他不能追,也追不了。
在柳七倒下的那一刻,他就再也压制不住体内的媚毒了,那股燥热像火山一样爆发,瞬间席卷全身。他眼前一黑,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沙滩上。
“公子!”
黄暮芷冲过来扶住他。
南溪想说什么,但喉咙里像堵了团火,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在一点点模糊,身体却越来越热,热得他想撕开衣服跳进海里。
黄暮芷手足无措地看着他。
她看到南溪的脸红得不正常,眼睛里蒙着一层水雾,呼吸急促,额头全是汗。他的手很烫,烫得吓人。
“公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南溪勉强睁开眼,看着黄暮芷焦急的脸,用尽最后力气说出一句。
“别碰我……离我远点……”
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黄暮芷抱着昏迷的南溪,坐在沙滩上,远处海盗的船已经逃远了,村子里的幸存者开始陆续走出来,有人哭,有人骂,有人收拾亲人的尸体。
但黄暮芷什么都听不见。
她看着怀里的人。
南溪昏迷着,眉头紧皱,脸上是不正常的潮红,他的白衫被血和汗浸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纤细却结实的身体线条。
银发散乱地铺在沙滩上,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黄暮芷的手在抖。
她想起刚才南溪杀人的样子,那么冷静,那么利落,想起他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那么单薄,却又那么坚定。
想起他最后倒下时说的那句话。
为什么?
为什么不能碰?
黄暮芷不懂武功,不懂内力,她只知道,现在南溪昏迷不醒,浑身发烫,需要人照顾。
而这里只有她能照顾他。
她看着南溪的脸,看着那张即使昏迷也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脸。
心里的某个念头,像藤蔓一样悄悄生长。
如果,如果他就一直这样昏迷着。
如果他不醒,那是不是就可以……
黄暮芷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摇摇头,想把那个念头甩出去,但那个念头就像生了根,越来越清晰。
她想起南溪说要走时的表情,那么的坚定,那么的无情。
想起他说“我不能带你走”时,自己心里那阵尖锐的痛。
想起这两个月来的每一天,每一个清晨和黄昏,每一次他对自己笑,每一次他教自己练拳,每一次他坐在门口编竹篮的侧影。
她不想失去这些。
不想回到以前那种日子,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面对全村人的白眼和嘲笑。
黄暮芷的手慢慢收紧。
她把南溪抱得更紧了些,低头看着他的脸,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她做出了决定。
她吃力地把南溪背起来,一步一步朝茅屋走去。路上有村民看到她,都远远的逃离了,哪怕其背上的少年救了她们。
她们对少年也不会有感激,她们只会恐惧这个杀人如杀鸡般的怪物。
黄暮芷把南溪背回茅屋,小心地放在床上,她打来水,用布巾擦去他脸上的汗和血,又替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那是她自己的衣服,粗布短衫,穿在南溪身上显得宽大,但至少干净。
做完这些,她坐在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南溪。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
村子里传来哭声,还有人在收拾残局,但茅屋里很安静,只有南溪急促的呼吸声。
黄暮芷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南溪的脸。
很烫。
她的手指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来,但过了一会儿,又伸过去。这次她没有缩回来,而是慢慢地、仔细地抚摸着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唇。
触感很好。
比想象中还要好。
“公子…对不起。”
“但我真的……真的不想你走。”
她俯下身,在南溪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接着她便激烈的吻了起来,对少年的脸上、脖颈上,女子就顺应着自己内心最原始的欲望。
少年的脸依旧带着病态的红晕,只是这次少年就本能的抱住了亲吻他的女子。
毒终究还是战胜了他。
女子猛地站起身,走到门口,把门闩上。
随后走回床边继续与少年激吻着。
两人就这么吻着,直到夜色完全降临,直到屋里漆黑一片,只有窗外透进来一点月光。
女子只会吻,她并不知道下一步是什么。
但少年知道。
月光照在两人的脸上,少年那张脸在昏睡中依然精致得不像真人,忽然,他睁开了眼睛,眼神迷离。
“…师尊……小溪……受不了了……快爱我❤️”
少年开始扒起女子的衣物。
女子看着这幅场景,眼泪忽然掉下来。
她知道自己做错了,她知道少年爱的人不是自己。
但她无法停下来。
就像溺水中的人抓住浮木,明知道浮木载不动自己,却还是死死抓住,不肯放手。
她擦掉眼泪,自己主动的把衣物扒了去,伸手环住他的腰,把脸埋在少年肩头,顺应着他的动作。
就这样吧。
她在心里说。
就一个晚上。
就让她假装,这个人是属于她的,这个人是爱她的。
哪怕他口中念的不是她的名字。
就这一个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