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散去,月华如水。
柳婵儿怔怔地看着身前那个白衣背影,一时间忘了呼吸。
那人身姿挺拔如松,白衣在夜风中微微拂动,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清辉,不染半点尘埃。
只是一个背影,便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距离感。
这是……真正的大人物。
白衣青年转过身,目光在柳婵儿和她身后狼狈的王大山之间扫过。
他的眉眼如画,气质温润如玉,但当他的视线落在柳婵儿紧紧攥着的十魂幡上时,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魔气?”
他轻声吐出两个字,声音清冷,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判断。
被剑光阻隔在对面的王大山,一看到来人这身行头和气度,就知道是内门的师兄,而且是地位不低的那种。
他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也像是找到了撑腰的人,立刻指着柳婵儿,恶人先告状。
“师兄!师兄你来得正好!”
“这个女人是魔女!她修炼魔功,用邪术引来妖兽害我,还抢了我的储物袋!”
王大山捂着流血的胸口,声嘶力竭地控诉着,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柳婵儿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她知道,这是决定生死的时刻。
在这样的人物面前,逃跑是死路一条,硬抗更是以卵击石。
唯一的生路,就是演。
在王大山话音落下的瞬间,柳婵儿的眼眶,红了。
豆大的泪珠,毫无征兆地从她眼角滑落,顺着她沾着灰尘的脸颊,留下一道道清晰的泪痕。
她手中的十魂幡,“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身体晃了晃,跌坐在地,双手抱着膝盖,瘦弱的肩膀开始不住地抽动。
“不……不是的……”
她的声音破碎,充满了无尽的委屈和恐惧。
“我没有……我不是魔女……”
白衣青年,也就是顾长风,原本冷冽的目光在看到柳婵儿这副模样时,出现了一丝动摇。
眼前的少女,衣衫破旧,面黄肌瘦,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
她哭得那么伤心,仿佛承受了天大的冤屈。
柳婵儿见有效果,哭得更凶了。
她抬起泪眼婆娑的脸,望向顾长风,那眼神,像是一只被全世界遗弃的小兽。
“是……是这个魔幡……是它控制了我……”
她伸出颤抖的手,指着地上的十魂幡,仿佛那是什么恐怖的怪物。
“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缠上我的,它总是逼我去做坏事……我不听它的,它就在我脑子里折磨我……”
“今天……是王师兄,他……他见我一个人,就想对我动手动脚……”
柳婵-儿的声音哽咽着,断断续续地编织着谎言。
“我害怕,我才拼命跑……我不知道会引来妖兽,我真的不知道……”
“储物袋……也是魔幡逼我抢的,它说……它说需要灵石才能活下去……”
她一边哭诉,一边偷偷用神念沟通了十魂幡里的三只小鬼。
“呜……呜咽……”
十魂幡里,那三只弱小的残魂非常配合地发出一阵微弱又凄惨的呜咽声,仿佛在印证柳婵儿的话。
这声音,在外人听来,就是邪物在发出不甘的低鸣。
王大山气得差点又是一口血喷出来。
“你胡说!你这个贱人,你血口喷人!”
他想反驳,可他此刻形象太差,浑身是血,脸上满是狰狞和愤怒,看起来倒真像个恼羞成怒的施暴者。
而柳婵儿,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顾长风的正义感,在这一刻彻底爆棚了。
他心中的天平,已经完全倾向了柳婵儿。
一个看起来就凶神恶煞,一个看起来就弱小无辜。
一个气急败坏地指责,一个泪流满面地哭诉。
再加上那邪气凛然的魔幡在一旁“作证”。
真相,似乎已经很明显了。
顾长风的脸色冷了下来,他看向王大山,语气里带着严厉。
“同门之间,本应互助。你身为师兄,竟欺凌弱小,还在此颠倒黑白,该当何罪!”
王大山懵了。
“师兄,你信她不信我?她才是魔女啊!”
顾长风不再理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扔了过去。
“这里有疗伤丹药,速速离去,回宗门后自己去戒律堂领罚!”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不容反抗的威严。
王大山看着顾长风那冰冷的眼神,再看看哭得快要昏厥过去的柳婵儿,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他捡起丹药,怨毒地瞪了柳婵儿一眼,一瘸一拐地消失在了山林里。
世界,终于清净了。
顾长风这才转过身,蹲了下来,目光温和地看着还在抽泣的柳婵儿。
“好了,没事了。”
他的声音,像春风拂过,让人安心。
柳婵儿抬起头,用那双水洗过一般的眼睛看着他,怯生生地问:“师兄……你,你相信我?”
顾长风点了点头,语气温和。
“魔道非正途,你年纪尚轻,只是一时误入歧途,并非不可挽回。”
他伸出手,想要扶她起来。
“我……我可以帮你。”
柳婵儿一边抽泣着点头,一边借着起身的动作,不动声色地将王大山那个储物袋,往自己怀里更深处塞了塞。
那里面,可有她未来几天的饭钱。
顾长风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动作,他的注意力,全在地上的十魂幡上。
他捡起那面小幡,感受着上面微弱但纯粹的魔气,叹了口气。
“此物邪性,留你在身边,终是祸患。”
他看着柳婵儿,用一种商量的、温和的语气说道。
“不若交由我来净化,我带你回宗门,洗去魔根,从此便可走上坦荡仙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