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宗门？”
“净化？”
“洗去魔根？”
这三个词，像三道天雷，在柳婵儿的脑海里炸开。
她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刚刚止住的眼泪，差点又被吓了出来。
开什么玩笑！
回宗门？
青云宗内门高手如云，更有金丹、元婴期的长老坐镇。
她这点三脚猫的演技，骗骗眼前这个看起来涉世未深的正道高徒还行，真要被那些老怪物看上一眼，怕是连骨灰都给你扬了。
至于净化十魂幡……
这可是她唯一的安身立命之本！虽然低级，但关键时刻能保命，能骗人，能当炮灰。
没了它，她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柳婵儿的脑子飞速运转，求生的本能让她在一瞬间就做出了反应。
“噗通”一声。
她双膝一软，直直地跪在了顾长风面前。
这一下，是实打实地跪在了坚硬的土地上，疼得她眼泪当场就涌了出来。
这一次，倒有几分是真情流露。
“师兄！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带我走！”
她哭得比刚才还要凶，还要惨，整个人趴在地上，抱住了顾长风的靴子，说什么也不松手。
顾长风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手足无措。
“你……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我不起来！”
柳婵儿死死抱着，把鼻涕眼泪全往他那双一尘不染的白靴上蹭。
“师兄，我不能跟你走！我走了，我奶奶怎么办啊！”
“奶奶？”
顾长风愣住了。
柳婵儿的杀手锏来了。
她抬起一张哭花了的脸，凄惨地开始讲述自己编造好的身世。
“我……我自幼父母双亡，是奶奶一个人把我拉扯大的。”
“我们住在山下的小村子里，相依为命。”
“可是前不久，奶奶生了重病，郎中说需要很珍贵的药材才能治好。”
“我没有钱，也没有修为，走投无路之下，才……才想来仙山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采到灵草换钱给奶奶治病。”
“这魔幡，就是我在山里捡到的……它说能帮我，我一时糊涂，才……”
她一边说，一边哭，声情并茂，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一个为了给亲人治病，而“误入歧途”的孝女形象，跃然纸上。
顾长风心地善良，最听不得这些人间惨剧。
他原本坚定的想法，果然出现了动摇。
强行带走一个孝顺的孙女，让她年迈病重的奶奶无人照顾，这……这似乎与他所修的正道，有所相悖。
柳婵儿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犹豫。
她立刻趁热打铁。
“师兄，你是个好人，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求求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努力‘从良’的！”
她举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地发誓。
“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碰这魔幡了！我一定好好做人，努力修炼，靠自己的双手去赚钱给奶奶治病！”
“求你不要带走我，也不要收走它……我……我把它封起来，等我安顿好奶奶，我一定亲手毁了它！”
她的话说得恳切又真诚，配上那张梨花带雨、满是哀求的脸，杀伤力巨大。
顾长风看着她，终究是心软了。
他叹了一口气，扶起了柳婵儿。
“罢了。”
他看着少女脸上混着泥土的泪痕，眼神柔和了下来。
“既然你事出有因，心地本善，我便不强迫你了。”
柳婵儿心中一喜，但脸上依旧是那副感激涕零、不敢置信的模样。
“多谢师兄！多谢师兄！”
顾长风摇了摇头，还是有些不放心。
“不过，放任你一个弱女子在外，我也难以心安。”
他说着，从储物法器中取出了一枚温润的玉简，递给了柳婵儿。
“这是一枚传讯玉简，你若遇到危险，或是有什么难处，可以随时捏碎它，我便会知晓。”
柳婵儿连忙双手接过，视若珍宝。
顾长风又道：“接下来几日，我会在山下的坊市暂住。一来，是‘监督’你是否真的改过自新。二来，也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
他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就是放心不下这个看起来随时会被人欺负的“小可怜”。
柳婵儿心中乐开了花，脸上却是一副“给您添麻烦了”的愧疚表情，连连点头。
“师兄高义，婵儿……婵儿无以为报。”
“无需回报，你好自为之便可。”
顾长风最后看了她一眼，将那面十魂幡还给了她，叮嘱道：“记住你的承诺。”
说完，他便化作一道剑光，朝着山下坊市的方向飞去，转瞬即逝。
山林间，再次恢复了宁静。
柳婵儿站在原地，直到那道剑光彻底消失在天际。
她脸上的悲伤、感激、愧疚，一层层地褪去。
她伸出手，抹掉脸上的泪水，动作干脆利落。
接着，她从怀里掏出那个还带着余温的储物袋，神识探入。
一块晶莹剔透的下品灵石，正静静地躺在里面。
柳婵儿将灵石取了出来，放在手心掂了掂。
夜色下，她的嘴角，慢慢咧开，露出一抹得逞的、狡黠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