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生意？”
顾长风顺着柳婵儿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那间破败的店铺。
他有些意外。
在他看来，柳婵儿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找个宗门拜入，安安稳稳地修炼。
没想到她竟然想自己经商。
“师兄……是不是觉得我异想天开？”
柳婵儿低下头，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卑和委屈。
“我没有修为，天赋也不好，拜入宗门恐怕也只是个累赘。”
“我想……靠自己的双手，堂堂正正地赚钱，给奶奶治病。”
她又一次搬出了“奶奶”这个杀手锏。
果然，顾长风的眼神柔和了下来。
百善孝为先。
有这份孝心，足见其本性纯良。
“你有何打算？”他问道，语气里多了几分认真。
柳婵儿知道，机会来了。
这是她精心准备的“商业计划书”，能不能拿到天使投资，就看这一波了。
她从桌上拿起茶壶，倒了两杯水，将其中一杯推到顾长风面前。
然后，她沾了点水，在桌面上画了一个简单的坊市地图。
“师兄请看，这里是青石坊市。”
她的手指点在中心位置。
“坊市里，卖丹药的，有三家大店铺，我们竞争不过。”
“卖法器的，有四家，背后都有宗门支持，我们更没机会。”
“收购材料的，被散修联盟垄断，水很深。”
她的分析条理清晰，完全不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顾长风的眼中露出一丝赞许。
看来她并非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柳婵儿继续说道：“但是，我发现了一个空白市场。”
“空白市场？”顾长风对这个新名词感到好奇。
“嗯！”柳婵儿重重地点头，眼神亮晶晶的。
“我发现，坊市里的女修，其实不少。但是，这里没有一家店铺，是专门为女修服务的。”
“她们买衣服，要去凡人的布庄。”
“她们想买点好看的首饰，只有那些镶嵌着妖兽牙齿的、粗犷的样式。”
“她们用的护肤品……哦，就是保养皮肤的东西，更是完全没有！”
柳婵-儿越说越激动，仿佛看到了遍地的灵石在向她招手。
“所以，我想开一家店，就叫‘女儿阁’！”
“专门卖好看的衣服、精致的首饰，还有……我自己秘制的‘养颜膏’！”
她说到“养颜膏”时，故意压低了声音，显得神秘又自信。
“养颜膏？”
“是的！”柳婵儿一脸骄傲地挺起小胸膛，“这是我奶奶教我的方子，用几种常见的草药就能做，能让皮肤变得又白又嫩！”
当然，方子是她从前世的记忆里抄来的，不过是些黄瓜、蜂蜜、珍珠粉之类的东西，在这个世界，效果恐怕微乎其微。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概念！是噱头！
顾长风被她这一套一套的理论说得有些发愣。
他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问题。
在他看来，修士当以修炼为本，容貌不过是皮囊。
但柳婵儿的话，似乎……也有些道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修，也是女人。
“可是……”顾长风提出了疑问，“开店需要本钱，你有吗？”
来了！重点来了！
柳婵儿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脸上的神采，瞬间黯淡了下去。
她低下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我……我没有。”
她抬起头，眼眶红红地看着顾长风，眼神里充满了对现实的无力和对梦想的渴望。
“师兄，我知道这是痴心妄想……你……你就当我没说过吧。”
她转过身，背对着顾长风，瘦弱的肩膀微微抽动，似乎在无声地哭泣。
这演技，奥斯卡都欠她一个小金人。
顾长风的心，又一次被刺痛了。
一个有理想、有孝心、努力想要走上正途的少女，却因为区区灵石，就要放弃希望。
这让他这个正道天骄，情何以堪？
“谁说你没有？”
顾长风站起身，走到了她的身后。
柳婵儿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没有回头。
只听顾长风温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你的孝心，你的志气，就是你最大的本钱。”
他顿了顿，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
“这家店，我投了。”
柳婵儿猛地回过头，脸上挂着泪珠，眼神里充满了不敢置信。
“师兄……你……”
“不必多说。”顾长风从储物法器中取出一个小袋子，放在桌上。
袋子落在桌上，发出“叮当”的清脆声响。
“这里是一百块下品灵石，算是我借给你的。”
一百块！
柳婵儿的眼睛瞪圆了。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那可是一百块下品灵石啊！
足够她在坊市里活得非常滋润了！
“不！师兄，这太多了！我不能要！”
柳婵儿一边疯狂拒绝，一边死死盯着那个钱袋，生怕它长翅膀飞了。
欲擒故纵，基本操作。
“拿着。”顾长风的态度很坚决，“就当是我支持你走上正途的投资。”
他还特意加了一句：“日后赚了钱，再还我便是。”
他这么说，是为了不伤及少女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柳婵儿知道，火候到了。
她“挣扎”了许久，终于“艰难”地伸出手，将那个钱袋拿了起来。
袋子入手，沉甸甸的。
她的眼泪，这一次是真的流了出来。
是激动的泪水！
“师-兄……”
她哽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多谢师兄！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柳婵儿发誓，这辈子做牛做马，也一定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她说着，又要跪下。
顾长风连忙扶住她。
“说了不必如此。”
他看着少女哭得通红的眼睛，心中升起一股满足感。
拯救一个迷途的灵魂，让她重拾希望，这种感觉，比斩杀一头强大的妖兽，更让他有成就感。
柳婵儿擦干眼泪，将钱袋小心翼翼地收好。
她看着顾长风，眼神里充满了崇拜和感激。
“师兄，为了……为了让我们这个‘项目’更有仪式感，我们……我们签个契约吧！”
“契约？”
“嗯！”柳婵儿重重地点头，一脸认真。
“这是我借你的钱，白纸黑字写清楚，我什么时候还，利息怎么算，都要写上！”
“亲兄弟，明算账！这样，我才能安心用这笔钱。”
顾长风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失笑道：“不必如此麻烦。”
“要的！一定要的！”柳婵儿的态度异常坚决。
这不仅仅是为了演戏。
更重要的是，她要通过这份契约，将顾长风和她的“事业”深度绑定！
有了这份契约，他就不是一个单纯的债主，而是“天使投资人”！
以后她再要追加投资，那就名正言顺了！
见她如此坚持，顾长风也不好再拒绝。
柳婵儿立刻找来纸笔，煞有介事地写下了一份“借款契约”。
借款人：柳婵儿。
投资人：顾长风。
金额：一百下品灵石。
还款期限：十年。
利息：无。
最后，她郑重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又让顾长风签了名。
看着契约上“顾长风”那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柳婵儿的心里乐开了花。
搞定！
长期饭票，成功升级为合伙人！
她将契约小心地折好，收进怀里，那珍重的样子，比收灵石还要小心。
顾长风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暗暗点头。
此女心性坚韧，做事认真，将来或许真能有所成就。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一步步地，走进了柳婵儿精心编织的圈套里。
“好了，契约也签了，你早些休息。”顾长风说道，“明日，我便陪你去盘下那间店铺。”
“嗯！”
柳婵儿用力点头，眼中是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光。
顾长风转身离开，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一走，柳婵儿立刻原形毕露。
她将那一百块灵石倒在床上，一颗一颗地数着，脸上的笑容，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嘿嘿嘿……一百块……”
“有了这笔钱，老娘就能起飞了！”
她抱着灵石，在床上滚来滚去，像一只偷吃了鸡的黄鼠狼。
正当她兴奋不已的时候，怀里的十魂幡，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波动。
幡内那三只小鬼，似乎感受到了灵石的气息，发出渴望的呜咽。
柳婵儿的笑容一僵。
她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三个“拖油瓶”。
这十魂幡，想要发挥威力，是需要灵气滋养的。
她看着床上的灵石，又看了看怀里的十魂幡，脸上露出了肉痛的表情。
“算你们运气好。”
她咬了咬牙，拿起一块下品灵石，将一丝灵力注入十魂幡。
灵石的光芒暗淡了一丝。
十魂幡上的黑气，似乎浓郁了一点点。
里面的呜咽声，也变成了满足的低吟。
柳婵儿心疼得直抽抽。
一块灵石啊！就这么没了一点！
这玩意儿，简直就是个无底洞！
不行，得想个办法，让它自己“创收”才行。
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闪过。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了窗外漆黑的夜色中。
坊市的夜晚，并不平静。
总有些见不得光的交易，和一些游荡的孤魂野鬼。
柳婵儿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