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赵虎和他那群小弟的头上。
所有人都僵住了。
他们这才注意到，角落里还坐着一个人。
一个闭着眼睛的白衣青年。
赵虎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认得这个人！
就是前几天，在街上，一招就把他打飞的那个高手！
那天回去后，他胸口疼了好几天。
他怎么会在这里？
赵虎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他转头看向柳婵儿，又看了看顾长风，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难道……这个女人，是这位大佬罩着的？
“前……前辈……”
赵虎的声音，都有些结巴了。
他哪里还有刚才的嚣张气焰，活像一只见了猫的老鼠。
顾长风缓缓睁开眼睛。
他的目光，平静无波，只是淡淡地扫了赵虎一眼。
“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清？”
“听清了！听清了！”
赵虎点头如捣蒜。
他转身就给了那个黄毛小弟一巴掌。
“混账东西！谁让你动手的！”
“还不快给这位仙子道歉！”
黄毛小弟被打懵了，捂着脸，一脸委屈。
但他看到赵虎那要杀人的眼神，又看了看角落里那位深不可测的大佬，哪敢有半句怨言。
他连忙跑到柳婵儿面前，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仙子！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他一边说，一边把地上摔碎的发簪碎片，一片片捡起来。
其他小弟，也都吓得噤若寒蝉，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
柳婵儿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有些发愣。
她没想到，顾长风只是说了一句话，就把这群地痞流氓吓成这样。
这就是……强者的威慑力吗？
她突然明白了顾长风那句“恶人自有恶人磨”的意思。
对付王大山那种有点背景、自以为是的蠢货，需要的是当众打脸，让他颜面扫地。
而对付赵虎这种欺软怕硬的地头蛇，就需要用绝对的实力，把他彻底碾压，让他从心底里感到恐惧。
高！
实在是高！
柳婵儿在心里，给顾长风点了个赞。
这位饭票，不仅人傻钱多，脑子也很好使嘛！
赵虎战战兢兢地看着顾长风，等待着发落。
顾长风却没有再看他。
他的目光，落在了柳婵儿身上。
那意思很明显：这是你的店，你来处理。
柳婵儿立刻心领神会。
这是顾长风在给她立威的机会。
她清了清嗓子，学着顾长风的样子，板起脸，对赵虎说道：“你们，就是这一带收保护费的？”
“是……不不不！”赵虎连忙改口，“我们是……是维持坊市治安的！”
“维持治安？”柳婵-儿冷笑一声，“我看你们是破坏治安吧？”
“不敢不敢！”赵虎的腰弯得更低了。
柳婵儿看着他这副怂样，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脑海里形成。
光是吓唬住他们，还不够。
她要的，不是一时的安宁。
她要的是，一个能为她所用的工具！
一个能帮她处理各种脏活累活，还能帮她维持“柔弱善良”人设的打手！
眼前这个赵虎，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又贪生怕死。
简直是最佳人选！
柳婵儿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她叹了口气，用一种悲天悯人的语气说道：“唉，看你们年纪轻轻，有手有脚，为何要干这种欺压良善的勾当？”
“你们可知，我开这家店，是为了什么？”
她不等赵虎回答，就开始了她的表演。
“我自幼家贫，还有一个重病在床的奶奶等着我拿钱回去救命。我辛辛苦苦，起早贪黑，才开了这么一家小店，赚点辛苦钱。”
“你们倒好，一来就要五十块灵石！”
“你们这是要逼死我啊！”
她说着，眼眶又红了，声音也带上了哭腔。
那委屈，那心酸，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赵虎和他那群小弟，都听傻了。
他们横行坊市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被他们欺负了，还反过来给他们上思想品德课的。
而且，这姑娘也太惨了吧？
还有个生病的奶奶？
他们突然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成了十恶不赦的坏人。
就连角落里装睡的顾长风，嘴角都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这丫头，又开始了。
赵虎看着柳婵儿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丝愧疚。
“仙子……我们……我们不知道你这么困难……”
“是啊，虎哥，我们要是知道，肯定不收你钱啊！”一个小弟也帮腔道。
柳婵儿见有效果，立刻趁热打铁。
她从钱箱里，拿出了一块下品灵石，递到赵虎面前。
“这……这是我今天全部的收入了。”
她咬着嘴唇，一脸不舍，但还是毅然决然地递了过去。
“你们拿去吧。就当我……就当我孝敬各位大哥了。”
“只求你们，以后不要再来砸我的店了。”
赵虎看着那块灵石，手却像被火烫了一样，怎么也不敢接。
开什么玩笑！
这位大佬还在这里坐着呢！
他要是敢拿这块灵石，明天坊市外的乱葬岗，恐怕就要多一具尸体了。
“不不不！仙子！我们不能要！”
赵虎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他不仅不敢要，还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掏出了十块下品灵石，恭恭敬敬地放在了柜台上。
“仙子，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就当是……就当是赔偿您刚才的损失和惊吓了！”
“以后，您这家店，我们罩了！”
“谁敢来这里捣乱，就是跟我们兄弟过不去！”
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
这反转，让柳婵儿都愣了一下。
她只是想卖个惨，顺便收买一下人心。
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不仅不用交保护费，还反过来收了十块？
她看了一眼角落里的顾长风。
明白了。
这都是看在金大腿的面子上。
狐假虎威，古人诚不我欺！
柳婵儿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这……这怎么使得？”
“使得！使得！”赵虎连忙说道，“仙子，您就收下吧！不然我们兄弟，心里不安啊！”
柳婵儿“推辞”了一番，最终还是“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她看着赵虎，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纯洁无瑕的笑容。
“赵虎大哥，你真是个好人。”
赵虎被她这一笑，看得有些发愣。
他挠了挠头，嘿嘿傻笑起来。
他感觉，眼前这个柳仙子，不仅人长得好看，心地也善良。
自己刚才真是瞎了狗眼，竟然想欺负这么好的姑娘。
从今天起，谁敢说柳仙子一句坏话，他赵虎第一个不答应！
“好了，你们走吧。”柳婵-儿摆了摆手，“以后，不要再做坏事了。”
“是是是！我们都听仙子的！”
赵虎带着一群小弟，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
走到门口，他还特意回头，对着角落里的顾长风，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店铺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柳婵儿看着柜台上那十块灵石，笑得见牙不见眼。
“搞定！”
她拿起一块灵石，在嘴边亲了一口。
工具人一号，正式上岗！
以后，什么催债、打架、站岗、宣传……这些粗活，就都有人干了！
她可以安心地在幕后，当她的白莲花小仙女了。
顾长风走了过来，看着她那副得意忘形的样子，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啊……”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她心机深沉吧，她做这些，又好像都是为了生存。
说她善良吧，她算计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真是个矛盾的……小家伙。
“师兄，”柳婵儿仰起头，笑嘻嘻地看着他，“我这招‘以德服人’，用得怎么样？”
顾长风被她逗笑了。
“是‘以力服人’。”他纠正道。
“哎呀，都一样啦！”
柳婵儿抱着他的胳膊，撒娇道：“要不是有师兄你在这里坐镇，他们哪会这么听话。”
“所以，这都是师兄你的功劳！”
她一记彩虹屁，拍得恰到好处。
顾长风很受用。
他看着少女脸上狡黠的笑容，心中的那点无奈，也烟消云散了。
罢了。
只要她不行差踏错，走上邪路。
这些小聪明，小手段，就由她去吧。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四海商盟服饰的伙计，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柳……柳仙子！”
伙计气喘吁吁地说道：“我们少东家，请您和这位顾道友，去望江楼一叙！”
望江楼？
那是青石坊市最豪华的酒楼。
钱多多？
那只笑面狐狸，又想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