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儿站在原地，如遭雷击。
她感觉自己像个小丑。
精心策划的登场，气势汹汹的问罪，最后却成了柳婵儿的背景板，成了她商业版图上的一块垫脚石。
周围的目光，像一根根细密的针，扎在她的身上。
那些窃窃私语，像一只只无形的手，撕扯着她身为天之骄女的骄傲。
“噗。”
她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气没上来，嘴角溢出了一丝血迹。
竟是被活活气出了内伤。
“师妹！”
她身后的同门弟子，连忙扶住了她。
“师妹，你没事吧？”
“我们走！”
林婉儿推开同门，声音冰冷，转身就要离开这个让她感到窒的全是耻辱的地方。
然而，她想走，柳婵儿却不打算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林仙子，请留步。”
一个柔弱的，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婉儿的脚步一僵。
她回过头，只见柳婵儿正快步向她走来。
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上，写满了焦急和关切。
“林仙子，你……你流血了！”
柳婵儿跑到她面前，拿出自己的手帕，就要去帮她擦拭嘴角的血迹。
那模样，仿佛林婉儿是她至亲的姐妹。
“别碰我！”
林婉儿厌恶地，一把打开了她的手。
柳婵儿的手帕，飘落在地。
她的身体，也因为林婉儿的推搡，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柔弱地跌坐在了地上。
眼中的泪水，再次决堤。
“哇——”
这一次，她没有压抑，直接放声大哭了出来。
那哭声，撕心裂肺，闻者伤心。
“我……我只是想关心你……”
“我没有恶意的……”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呜呜呜……顾师兄……我想你……”
这一下，彻底引爆了围观群众的怒火。
“太过分了！人家好心关心你，你还动手打人！”
“就是！不就是仗着自己是天衍剑宗的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蛇蝎心肠的女人！难怪顾前辈不喜欢你！”
赵虎更是第一个冲了上来，挡在柳婵儿身前，怒视着林婉儿。
“你要干什么！有我们兄弟在，休想再动柳仙子一根汗毛！”
林婉儿彻底懵了。
她看着跌坐在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柳婵儿。
又看了看周围那些对她怒目而视的人群。
她感觉自己，百口莫辩。
她什么时候打人了？
她只是推开了她一下！
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是魔鬼！
她的每一滴眼泪，都是淬了毒的刀！
杀人不见血！
诛心！
这是在诛她的心啊！
林婉儿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柳婵儿，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你……你……”
“仙子，您别哭了。”
钱多多也适时地走了过来，将柳婵儿从地上扶了起来。
他叹了口气，对着林婉儿摇了摇头，一副“你太过分了”的表情。
“林仙子，得饶人处且饶人。”
“柳仙子她，已经够可怜的了。”
钱多多的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林婉儿的心理防线。
她看着眼前这两个人。
一个哭得肝肠寸断，一个在一旁煽风点火。
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缝。
她突然笑了。
笑得凄凉，笑得悲愤。
“好……好一个柳仙子。”
“好一个四海商盟。”
“我记住你们了。”
她怨毒地看了一眼柳婵儿，然后头也不回地，带着她那群同样灰头土脸的同门，挤开人群，狼狈离去。
一场闹剧，终于落下了帷幕。
柳婵儿看着林婉儿离去的背影，哭声渐止。
她从钱多多的怀里，不动声色地退了出来，用手帕擦了擦眼泪。
脸上，还带着恰到好处的悲伤和后怕。
“多谢钱少东家，今日，又让你看笑话了。”
“哪里哪里。”
钱多多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赞叹。
这演技，这心机，这临场反应。
不去当魔道巨擘，真是屈才了。
“柳仙子，你今天，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他由衷地说道。
“以后，你这女儿阁，我罩了。”
“谁敢来找你的麻烦，就是跟我钱多多过不去！”
他知道，自己今天这宝，押对了。
柳婵儿，绝对是一支潜力股。
不，她已经是绩优股了。
“那我就先多谢钱少东家了。”
柳婵儿对他福了一礼。
她知道，从今天起，她在这青石坊市，才算是真正站稳了脚跟。
不仅有了赵虎这群地头蛇当打手。
还有了钱多多这个地头龙当靠山。
最重要的是，她彻底打垮了林婉儿的锐气，也巩固了自己在坊市众人心中的“白莲花”形象。
一箭三雕。
完美。
她回到店里，看着满地的狼藉，和那个被打翻的货架，非但不心疼，反而笑出了声。
“发了，发了。”
她拿起那块中品灵石，在脸上蹭了蹭。
冰凉的触感，让她感到无比的安心。
什么天之骄女，什么青梅竹马。
在绝对的利益和精湛的演技面前，都是纸老虎。
她哼着小曲，开始收拾店铺。
而另一边。
林婉儿回到迎仙居，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房间里，传来一阵阵噼里啪啦的摔东西声。
她从小到大，顺风顺水，何曾受过今日这般奇耻大辱？
她想不明白。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最后，输得一败涂地？
她把所有名贵的瓷器都摔了个粉碎，还是无法平息心中的怒火和委屈。
“师妹，你开开门吧。”
门外，传来同门师兄担忧的声音。
“你这样，我们很担心你。”
“滚！”
林婉儿的声音，沙哑而尖利。
“都给我滚！”
门外的声音，消失了。
房间里，再次恢复了死寂。
林婉儿跌坐在地，抱着膝盖，无声地流着泪。
她不甘心。
她不甘心就这么输给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
她想起了柳婵儿那张楚楚可怜的脸。
想起了她那杀人不见血的眼泪。
她突然打了个寒颤。
她意识到，自己用常规的手段，是赢不了那个女人的。
跟她比心机，比手段，自己根本不是对手。
那怎么办？
难道就这么放弃长风师兄？
不！
绝不！
长风师兄是她的！
谁也抢不走！
林婉儿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既然文斗不行，那就来武的！
你不是会演戏吗？
你不是会哭吗？
我让你，连哭都哭不出来！
她擦干眼泪，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张传讯符。
她咬破指尖，在符上飞快地写下了一行血字。
然后，将符箓，化作一道火光，送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她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冰冷的，诡异的笑容。
“柳婵儿，这是你逼我的。”
“游戏，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