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MI6总部,一间高度隔音的简报室内
卡明爵士、沃森女士以及之前提出“鼹鼠项目”假设的马尔科姆先生,还有几位被紧急召来的、签署了最严格保密协议的行为心理学教授和少数拥有物理学背景的高级分析员,正围坐在会议桌旁。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份薄薄的、却重若千钧的文件——那是经过翻译和部分技术性删减的莱恩·科尔笔记摘要。
室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只有翻动纸张的沙沙声和偶尔压抑不住的、沉重的呼吸声。
“这……这简直是……一派胡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教授,权威的精神分析专家,首先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因愤怒和某种难以言喻的不适而颤抖,“‘摇曳之影’?‘千面之喉’?‘穹顶之上的沉睡者’?还有这些……这些亵渎几何学的涂鸦!这是典型的、具有高度传染性的妄想症!是精神污染!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如此严肃地讨论这些……这些疯子的呓语!”
沃森女士面色冷峻,她指向文件中的技术细节部分:“教授,我理解您的专业判断。但请注意其中的‘观测方法’、‘能量场计算’、‘频率共振参数’……这些并非完全胡编乱造,它们具有一定的内在逻辑和……技术上的似是而非性。一个纯粹的疯子,很难如此系统地、长期地维持这种层级的逻辑自洽,尤其是在涉及他完全陌生的物理学领域时。”
马尔科姆先生双手交叉抵在下巴上,眼神深邃,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先生们,女士们,让我们暂时抛开‘真实性’的争论。我们面对的是一个物理证据(笔记本身)确凿,但内容……超乎想象的个体。华夏方面提供的监控报告显示,莱恩·科尔言行一致,逻辑清晰,情绪稳定,甚至极具个人魅力,完全不符合典型精神分裂症患者的表征。他坚信他所记录的一切。”
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更惊人的推测:“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假设科尔笔记中描述的‘对抗’和‘屏蔽’在某种程度上是真实的,或者至少,是基于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真实事件’的扭曲认知……那么,他所声称的‘COU’及其前身组织的‘成功’,就有了一个可怕的全新解释。”
卡明爵士锐利的目光看向他:“什么意思,马尔科姆?”
“意思是,”马尔科姆深吸一口气,“或许不是这个世界没有克苏鲁,没有外神。而是……所有关于它们的真实记录和集体记忆,都已经被‘他们’——也就是科尔所声称的‘COU’之类组织——成功地、系统地‘屏蔽’或‘抹除’了。 他们不仅在对抗实体,更在对抗信息本身,对抗认知污染!他们将真实的历史和威胁,转化为了无人当真的‘虚构小说’!”
这个推测让整个简报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这比简单的欺诈或精神病更加骇人听闻。这意味着他们现在接触到的,可能是一个本该被彻底遗忘的、守护着人类免于终极疯狂的“活体遗迹”!
“这太荒谬了!”老教授再次反驳,但声音已经失去了之前的绝对自信。
“那他的证件呢?”卡明爵士追问,“一个如此重要的秘密守护者,会使用伪造的MI6证件?”
“也许那不是伪造,”马尔科姆目光闪烁,“也许那是一种……‘权限凭证’的变体,一种在我们主流情报体系之外运行的、更高层面的‘授权标识’。只是其编码和识别系统,我们无法理解,甚至无法感知。”
高层的决策与“缄默行动”
激烈的争论持续了数小时。最终,由于笔记内容的冲击性、莱恩·科尔此人存在的确凿性以及其背后可能涉及的、远超当前情报框架的复杂背景,MI6最高层做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决定:
1. 内部定性:将“莱恩·科尔”及相关事件,暂时内部定性为 “X级认知风险事件” ,超越常规的间谍、恐怖主义等分类。成立一个代号 “缄默行动(Operation Hush)” 的绝密小组,由卡明爵士直接负责,马尔科姆先生作为首席分析员,成员仅限于在场核心人员及少数绝对可靠的顶尖专家。
2. 对外策略:对华夏方面,维持之前的模糊态度,但暗中提升信息共享级别,密切关注莱恩·科尔在华的一切活动,并尝试通过非官方渠道获取更多关于其“观测数据”和“技术细节”的信息。
3. 内部排查:以最高权限,秘密重启对MI6乃至整个英国情报共同体历史上所有已解封、未解封、乃至传闻中的“灰色项目”进行深度核查,寻找任何可能与“非自然”、“维度”、“意识污染”等概念相关的蛛丝马迹。同时,秘密调查国内是否存在任何未被记录的、与笔记中描述相符的历史悬案或异常地理点。
4. 接触准备:制定与莱恩·科尔进行更深层次接触的预案,目标是评估其“技术”的真伪、其“威胁评估”的有效性,以及……尝试理解他所守护(或声称守护)的那个“隐藏世界”的真相。
余波:阴影中的低语
“缄默行动”悄然启动。英国的情报机器,一部分转向了挖掘自身可能被遗忘的黑暗历史,另一部分则隔着大洋,紧紧盯住了那个在华夏学院市、依旧用乐观态度宣讲着唯物主义克苏鲁神话的优雅调查员。
马尔科姆先生在自己的加密日志中写道:“……我们或许正站在一扇门前,一扇被历代守门人用鲜血和疯狂封印起来的门。莱恩·科尔可能是钥匙,也可能是门后之物伸出的触须。无论如何,窥视锁孔的行为本身,已然改变了我们所在的房间。”
而在学院市,莱恩·科尔(我)仿佛对大洋彼岸掀起的风暴一无所知,他依旧进行着他的研究,与那几位被他的智慧和气质所吸引的少女探讨着“理性的边界”,偶尔在与“深瞳”小组的交流中,不经意地透露一两条关于“现实结构应力”或“背景意识场噪声”的“观测结果”。
我将一套充满绝望色彩的宇宙观,不仅植入了华夏官方,更深刻地动摇了英国老牌情报机构的认知根基。他们不再仅仅怀疑莱恩的身份,而是开始怀疑这个世界的“表面历史”是否完整,开始思考在人类文明的阴影中,是否真的存在着一群孤独的守望者,在与无法名状的存在进行着永恒的、沉默的战争。
这场戏,已经不再局限于个体能力的展示或简单的身份迷雾,而是触及了世界观的底层构架。而我,作为这一切的幕后编织者,清晰地感受到,我所抛出的这些“角色”,正在以我未曾完全预料的方式,深刻地改变着这个“平凡”世界。未来的走向,愈发地扑朔迷离,也愈发地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