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时殊离去后,寝殿内重归寂静,却静得让人心慌。梅认雪独自枯坐良久,灵海中苏幽璃那句“好好适应你的新身体吧,小魅兽~”如同魔咒般反复回响,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扎在她摇摇欲坠的理智上。
尾巴的异样感,对师尊那突如其来的、可怕的掠夺欲,以及“采补修行”这令人不齿的路径……这一切都像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将她紧紧缠绕,几乎喘不过气。
她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让这可怕的秘密暴露在师尊眼前。
苏幽璃?那家伙的话半真半假,且恶劣成性,根本不可信,问她也是徒增戏弄。
眼下,她能想到的、唯一或许可以信赖、且有足够见识和能力帮助自己的人,只有师姐玉十一了。
玉十一是她在宗门最亲近、最信任的人,更重要的是,师姐掌管宗门典籍阁,博览群书,见识广博,或许……能从古籍中寻到一线生机。
强压下心头的恐慌与羞耻,梅认雪整理好略微凌乱的衣袍,深吸一口气,离开了令人窒息的寝殿,朝着玉十一处理事务的“清心阁”走去。
一路上,她低着头,步履匆匆,生怕遇到旁人,更怕撞见谈时殊。
清心阁内,玉十一正伏案处理着一卷宗门账目,眉宇间带着一丝倦色,但依旧温婉娴静。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见是梅认雪,眼中立刻漾开真切的笑意:“小梅?你出关了?快过来让我瞧瞧!” 她放下笔,起身快步走来,拉着梅认雪的手上下打量,眼中满是欣慰,“金丹已成,气息沉凝,好!太好了!这十年苦修,总算没有白费。”
感受到师姐手心传来的温暖与关切,梅认雪一直紧绷的心弦微微一松,鼻尖竟有些发酸。她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喉头,却不知从何说起。
玉十一何等敏锐,立刻察觉了她的异常。脸上的笑意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担忧:“怎么了?脸色这般差?可是结丹出了岔子?”
“不,不是。”梅认雪连忙摇头,拉着玉十一走到内室,挥手布下一道隔音禁制,这才转过身,脸上血色褪尽,眼中满是惶惑与无助,声音带着颤意,“师姐……我,我好像……出了很大的问题。”
玉十一神色一肃,握住她冰凉的手:“别慌,慢慢说,有师姐在。”
梅认雪闭上眼,深吸几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艰难地吐出那个让她惊恐的事实:“我……我身上……好像……长出了不该长的东西……”
“什么?”玉十一愕然。
梅认雪脸颊烧红,羞耻得几乎要晕过去,但她知道此刻不是矫情的时候。她咬着唇,转过身,背对玉十一,微微撩起后腰的衣摆,声音细若蚊蚋:“在……在这里……”
玉十一凝目看去,起初并未见异常,但当她凝神细观,并以一丝灵力小心探查时,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在梅认雪尾椎骨末端稍下的位置,肌肤光滑如常,但灵力感知中,却分明“看”到了一条约莫三寸长短、通体漆黑、顶端带有一小撮柔软白毛的、毛茸茸的……尾巴虚影!它并非实体,却与梅认雪的血肉筋骨紧密相连,仿佛是她身体自然生长出的一部分,正随着她的呼吸微微晃动!
“这……这是?!”玉十一惊得后退半步,美眸圆睁,满脸不可思议。她博览群书,见识不可谓不广,却也从未听说过修士结丹后会生出此等异物!这绝非功法异象,更非寻常妖化征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梅认雪带着哭腔,将结丹时的异状、对师尊的异常冲动(隐去了具体细节,只说是心神躁动),以及苏幽璃关于“魅兽之气融合”、“体质改变”的警告,择要说了出来,唯独隐去了苏幽璃提及“采补修行”以及“动情显形”这两点最要命的信息。她实在羞于启齿。
“苏幽璃?上古魅兽?”玉十一听得心惊肉跳,握住梅认雪的手微微用力,“小梅,你确定那灵海中的存在所言非虚?此事太过蹊跷!”
“我……我不知道。”梅认雪摇头,泪珠终于滚落,“但它说的关于尾巴和……和那种冲动的事,都应验了。师姐,我该怎么办?我是不是……变成怪物了?” 她最大的恐惧并非力量来源,而是这非人的异变,以及可能因此被师尊、被宗门、被整个世界所不容。
玉十一看着她苍白脆弱、泪眼婆娑的模样,心疼不已,连忙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拍抚着她的背:“别怕,别怕,有师姐在,定会为你寻到解决之法。此事暂且勿要声张,尤其是……勿要让他人知晓。” 若他人知晓梅认雪身染妖魅之气,还生出此等异物,后果不堪设想。
“嗯……”梅认雪在她怀中闷声点头,汲取着难得的温暖与安全感。
玉十一松开她,眉头紧锁,沉吟道:“上古魅兽……此等生灵,记载极少,且多语焉不详。因其性淫邪,善蛊惑,且踪迹诡秘,几乎从不出现在人族聚居之地,故典籍中多将其归于传说邪祟一类,具体形态、特性、乃至是否存续于世,皆无定论。”
她来回踱步,脑中飞速检索着看过的典籍,“不过,既是妖属,或许……妖物聚集之地,能寻到些线索。”
她停下脚步,看向梅认雪,眼中闪过一丝决断:“距此三万里,有一处险地,名为‘明邪峰’。此山并非宗门,而是一处天然形成的、灵气驳杂紊乱之地,因其环境特殊,吸引聚集了无数低阶妖物、精怪,乃至一些血脉稀薄的半妖后裔。那里龙蛇混杂,消息流通,或许……能有见识广博的老妖,知晓些许关于上古魅兽或其血脉特征的秘辛。”
“明邪峰?”梅认雪心中一紧,那等妖物聚集之地,必然危机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