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似乎是地底的一处洞穴。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头顶极高处那个她坠落下来的洞口，透下一点微弱的天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和腐烂的气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让她心跳骤停的熟悉冷香。
她挣扎着坐起身，想要检查伤势，却忽然僵住。
洞穴深处，一双猩红的眸子，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她。
那眸子很美，形状姣好，眼尾微微上挑，本该是清澈含情的模样，此刻却染上了一层妖异的、仿佛流淌着熔岩般的猩红光泽。眸中的情绪复杂得让梅认雪心头发颤——有深沉的眷恋，有疯狂的执念，有刻骨的痛楚，还有一种……她从未在荷初见眼中看到过的、近乎妖异的魅惑与冰冷。
“师、尊。”两个字，从黑暗深处传来。声音依旧是荷初见那清冷的音色，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沙哑和磁性，仿佛带着钩子，轻轻搔刮着耳膜。
梅认雪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她看着那双猩红的眸子，看着那个从阴影中缓缓走出的身影，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是荷初见。
但又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荷初见。
眼前的少女依旧穿着那身素净的衣裙，但原本清丽绝俗的容颜，此刻却发生了微妙而惊人的变化。她的肤色变得更加苍白，近乎透明，衬得那双眼眸愈发猩红妖异。眼角眉梢似乎长开了些许，褪去了最后的稚气，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带着危险气息的艳丽。她的唇色是极深的暗红，如同凝固的血液。
最让梅认雪心惊的，是她周身散发出的气息——那不再是以往纯净的玄清玉体阴气，而是变成了一种阴冷、幽邃、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的、带着浓重幽冥死气的气息。但这气息深处，又奇异地混合着玄清玉体本源的纯净，以及一丝……让她体内魅兽之气隐隐躁动的、同源般的吸引。
荷初见走到梅认雪面前，蹲下身。她伸出手，指尖冰凉，轻轻抚上梅认雪脸颊上沾染的血污和尘土。
“怎么弄成这样？”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怜惜，可那双猩红的眸子却牢牢锁着梅认雪，里面的情绪翻涌得让人害怕，“疼吗？”
梅认雪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看着那完全陌生的眼神和气息，心脏狂跳，寒意从脚底窜起。
“初、初见？”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厉害，“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的眼睛……你的气息……”
荷初见没有回答。她的指尖顺着梅认雪的脸颊滑下，落到她受伤的手臂上。看到那三道深可见骨、还在渗血的伤口，她猩红的眸中闪过一抹冰冷的怒意，但很快又被更深的、近乎痴迷的神色取代。
“流血了……”她喃喃道，低头，竟伸出舌尖，轻轻舔去梅认雪手臂上一滴将落未落的血珠。
微凉湿润的触感让梅认雪浑身一颤，触电般想缩回手，却被荷初见牢牢握住。
“师尊的血……”荷初见抬起眼，猩红的眸子直直望进梅认雪眼中，那里面翻涌着令人心悸的暗潮，“好甜。比我想象的，还要甜。”
梅认雪脸色煞白。她想挣脱，但荷初见的手如同铁箍，以她如今受伤又虚弱的状况，根本挣不开。
“你……你放开我！”她声音发颤，带着惊怒和恐惧，“荷初见，你到底怎么了？！”
荷初见看着她惊惶的样子，忽然轻轻笑了起来。那笑声低哑磁性，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愉悦。
“我怎么了？”她歪了歪头，这个曾经显得天真可爱的动作，此刻却充满了妖异的美感，“师尊看不出来吗？我变强了。强到……终于可以站在你面前，不用再仰望，不用再躲藏，不用再眼睁睁看着别人伤害你、占有你，却无能为力。”
她说着，另一只手抬起，指尖轻轻挑起梅认雪散落的一缕长发，在指间缠绕。
“师尊，你知道吗？这十年，我每一天都在想，如果我再强一点，再强一点，是不是就可以保护你，是不是就可以让你只看着我一个人。”她的声音温柔，却让梅认雪不寒而栗，“现在，我做到了。我有了力量，有了……足以改变一切的力量。”
她俯身，凑到梅认雪耳边，温热的气息带着幽冷的香气，拂过她敏感的耳廓。
“所以师尊，这次换我来保护你。这次，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任何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