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落针可闻。
所有的目光，惊愕的、好奇的、看热闹的，都聚焦在张小呆的座位周围。新来的蝶娘蓝晶晶，那紫水晶般的眼眸里弥漫着纯粹的、近乎本能的迷醉，她微微踮脚，无意识地朝着张小呆的脖颈靠近，仿佛那里盛开着世间唯一的花蜜。
张小呆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腰间白玲的蛇尾冰凉的触感尚未消退，耳畔苏妲己残留的热气还在灼烧，现在又加上蓝晶晶这近乎“索吻”的姿态……他感觉自己像一块被三头猛兽盯上的五花肉，下一秒就要被分而食之。
“喂！新来的！”
冰冷的、带着明显不悦的声音响起。是白玲。
她那截缠绕在张小呆腰间的白色蛇尾猛地一紧，力道之大，让张小呆差点闷哼出声，同时也将试图靠近的蓝晶晶无形中挡开了一些距离。白玲金色的竖瞳锐利地锁定在蓝晶晶身上，里面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警告和领地意识。
“离我的契约者远点。”她一字一顿，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因她散发的冷意而凝滞了几分。
蓝晶晶被这突如其来的敌意和寒意惊醒，身体瑟缩了一下，迷离的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她看着白玲那冰冷的竖瞳，又看了看被蛇尾紧紧圈住的张小呆，脸上掠过一丝慌乱和畏惧，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细声辩解：“对、对不起……我只是……他的味道……”
“他的味道怎么样，都跟你没关系。”白玲毫不客气地打断她，尾巴又收紧了些，几乎是把张小呆往自己这边又带了带。
张小呆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物理和心理上的双重窒息。
“哎呀呀，白玲学妹，别这么凶嘛。”一旁的苏妲己忽然轻笑出声，打破了这僵持的气氛。她双手抱胸，狐尾悠闲地晃动着，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看来我们小学弟的魅力真是不小呢，连新同学都被瞬间俘获了。不过……”
她话锋一转，笑吟吟地看向蓝晶晶，那双妩媚的狐狸眼里却带着一丝探究：“蓝晶晶同学，对吧？作为幽蓝闪蝶娘，你的感知应该很敏锐。但这么直接地……表达对同学血液的渴望，是不是有点太失礼了？而且，‘无法抗拒’？这形容可真有意思。”
苏妲己的话像是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某种微妙的平衡。她不仅在提醒蓝晶晶注意分寸，更是在点明一个事实——张小呆的血，对非人生物的吸引力，似乎超出了常规。
蓝晶晶的脸更红了，这次是羞窘。她低下头，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触角微微耷拉下来：“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就是，就是突然感觉……控制不住……”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看着下面这混乱的一幕，额头青筋跳了跳。他干咳两声，试图维持秩序：“好了好了！蓝晶晶同学，你先找个空位坐下。白玲，把你的尾巴收回去！像什么样子！苏妲己，你不是找张小呆有事吗？赶紧说完离开，别影响自习！”
班主任的介入暂时化解了这场小型修罗场。
白玲不情不愿地，缓缓松开了缠着张小呆的尾巴，鳞片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最后尾尖还在他腰侧不轻不重地扫了一下，像是在留下标记。她冷冷地瞥了一眼已经走向靠窗空位的蓝晶晶，然后收回目光，拿起笔，假装继续做题，但那紧绷的侧脸和微微蹙起的眉头显示她的心情并不平静。
苏妲己对班主任笑了笑：“好的老师，我们这就出去说。”然后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张小呆的肩膀，低声道：“学弟，出来一下？”
张小呆如蒙大赦，几乎是弹射起步，逃离了这个让他社死的座位。他能感觉到身后白玲冰冷的视线，以及来自教室各个角落的、混杂着好奇、羡慕（？）和同情的目光。
跟着苏妲己走出教室，来到走廊僻静的拐角处，张小呆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学姐，你刚才说的……我的血脉，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迫不及待地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太诡异了，他不能再糊里糊涂下去了。
苏妲己转过身，背靠着墙壁，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在她火红的发丝和狐耳上跳跃。她收起了之前在教室里的戏谑，表情带着一丝认真。
“我也只是猜测，学弟。”她看着张小呆，“你的血，散发出的‘气息’非常特别。对于嗅觉灵敏的非人种族，尤其是我们这些与‘精气’、‘生命力’相关的妖属而言，这种气息……就像是黑暗中唯一的灯塔，或者饥渴旅人面前最甘美的清泉。”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普通人类的血，对我们或许有吸引力，但绝不可能达到让白玲那种冷淡的家伙公然在课堂上缠住你，更不可能让一个刚转学来的、性格内向的蝶娘失控地说出‘无法抗拒’这种话。”
张小呆的心沉了下去：“所以……我真的是……唐僧肉？”
“唐僧肉？”苏妲己愣了一下，随即掩口轻笑，“嗯~这个比喻倒是有趣。不过，是不是，还不好说。但可以肯定，你的血脉绝对不普通。这种吸引力，与其说是诱惑，不如说更像是一种……本能的需求。白玲需要你的血来维持契约力量？或者蓝晶晶需要它来补充某种能量？具体原因可能因人而异。”
她凑近一些，压低了声音，眼神变得有些深邃：“学弟，你家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传承？或者，你自己有没有感觉过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张小呆茫然地摇头。他就是个普通家庭长大的普通孩子，父母都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祖上三代都没听说过有什么超自然背景。他自己除了偶尔会觉得精力比一般人旺盛点，睡觉睡得沉点，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那就奇怪了……”苏妲己摸了摸下巴，“总之，学弟，你最近小心点。你的‘香味’似乎越来越明显了。今天能吸引来蝶娘，明天说不定还会引来什么别的……‘东西’。”
她的话让张小呆后背发凉。
“那、那怎么办？”他可不想天天被各种“娘”围追堵截。
“暂时没什么好办法。”苏妲己摊摊手，“不过，有白玲那个占有欲强的家伙在你身边，至少能帮你挡掉一部分麻烦。至于其他的……”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就看学弟你自己的造化了。好了，学生会其实没事，我就是找个借口把你捞出来透透气。回去吧，小心你的蛇娘同桌等急了。”
说完，她挥了挥手，迈着优雅的步子转身离开了。
张小呆独自站在走廊里，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皮肤下的血管隐约可见。
特殊的血脉？妖怪眼中的香饽饽？
他只想当个平凡的男高中生啊！这该死的、招蜂引蝶的体质到底是怎么回事！
带着满腹的忧虑和无奈，张小呆磨磨蹭蹭地回到了教室。他刚坐下，就感觉到旁边投来一道冰冷的视线。
白玲没有看他，依旧在“认真”做题，但张小呆能感觉到，她周身散发的那股低气压。
而隔着几排座位，靠窗的位置，那位新来的蝶娘蓝晶晶，也正悄悄地、时不时地朝他这边瞥来一眼，眼神里混杂着歉意、好奇，以及……一丝尚未完全褪去的渴望。
张小呆默默地翻开《五三》，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的平凡高中生活，看来是彻底一去不复返了。而这一切，似乎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