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开干!”莉亚拍了拍手,给自己鼓劲。
第一步,找工具。她噔噔噔跑下楼,楼梯的呻吟声像是随时要散架。老婆婆依旧趴在柜台后,捣鼓着一堆颜色可疑的粉末,头也不抬地问:“什么事?想反悔了?”
“不是,”莉亚站得远远的,生怕她手里的粉末有毒,“我想找些打扫的工具。”
老婆婆“哼”了一声,用下巴指了指门后的一个角落:“那里,自己找。弄坏了从你明天的面包里扣。”
莉亚走过去一看,好家伙。一把缺了一半毛的扫帚,一块硬得像石板的抹布,还有一个漏水的木桶。这装备,比新手村出门送的都寒酸。
“谢谢您。”莉亚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拿着这套“史诗级清洁套装”又回到了阁楼。
她先找了块相对干净的破布,用水浸湿后蒙住了口鼻。这阵仗,让她想起了前世看过的那些深入古墓的纪录片。她现在感觉自己就是个考古学家,只不过挖掘的不是宝藏,是能住人的空间。
第一战,对决灰尘。
她挥动那把半残的扫帚,整个阁楼瞬间上演了一场沙尘暴。灰尘呛得她眼泪直流,莉亚咳个不停,完全控制不住。“咳...咳咳....”她感觉自己要把肺都咳出来了,难受极了。
好不容易等尘埃落定,她开始搬运杂物。那些木箱比想象中要沉,莉亚只能把【身体强化】的魔素输出开到最高档,一点一点地挪。每挪动一个箱子,都像是在进行一场负重训练。
“这清洁难度,堪比给巨龙刷牙啊……”她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自言自语。
她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是一堆破碎的玻璃试管和烧杯,上面还残留着不知名液体的痕迹。另一个箱子里,则是一本厚厚的硬壳书,封面已经烂掉,里面的字迹也因为受潮而糊成了一片,像一幅失败的抽象画。
莉亚叹了口气,把这些真正的“垃圾”都堆到角落,准备等会儿一起扔掉。
清理完杂物,露出了地板和墙壁的本来面目——覆盖着厚厚的黑色污垢和绿色的霉斑。莉亚把那块石头一样的抹布在水里泡了半天,又捶又打,总算让它恢复了一点抹布的尊严。然后,她跪在地上,一寸一寸地擦拭。
这是她十五年来,第一次干这种活。
在翡翠摇篮,别说打扫了,她连自己的衣服都不用叠。每天的生活就是看书、冥想、被各种珍贵药材喂养,像个被供在天鹅绒垫子上的易碎品。
而现在,她跪在冰冷肮脏的地板上,双手泡在污水里,用尽全力擦洗着别人的陈年污垢。
奇怪的是,她心里没有半点委屈。反而有种踏实的、活着的感觉。每一寸被擦干净的地板,都像是她在宣示主权。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地上,和污水混在一起。她的呼吸变得粗重,手臂酸痛得像灌了铅。
这具被娇养了十五年的身体,终于开始发出抗议。
先是后腰,像被一根烧红的铁棍抵住,又酸又麻。然后是肩膀和手臂,每一块肌肉都在尖叫,抗议着这突如其来的高强度劳动。最难受的是呼吸,阁楼里空气本就不好,一番折腾下来,她感觉自己的肺像个破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感觉死亡的感觉也不过如此。
当她终于擦完最后一块地板时,整个人都虚脱了。
她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汗水浸透了她灰色的斗篷,紧紧地贴在身上,又湿又冷。
她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阁楼。
虽然依旧简陋,空空荡荡,但地板干净得能映出窗外的天光,墙壁也露出了木头原本的颜色。空气里,那股令人窒息的霉味被一股淡淡的、潮湿木头的味道所取代。
她成功了。她靠自己的双手,把一个垃圾堆,变成了一个可以称之为“房间”的地方。
一股巨大的满足感涌上心头,甚至暂时压过了身体的疲惫。
她伸出自己的手,摊在眼前。那是一双属于精灵的、本该白皙修长的手。但此刻,指甲缝里全是黑泥,手心被粗糙的木头磨出了几个红印,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水泡。
她太累了,连爬起来走到墙角的力气都没有。她就那么靠着墙,蜷缩在刚刚被她擦干净的地板上,闭上了眼睛。
肺部连发出抗议的力气都没了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疲惫,但她的魂核里,那股温顺的魔素却在缓慢地流淌,像一条温暖的小溪,悄无声息地滋润着她酸痛的肌肉和疲惫的灵魂。
楼下传来老婆婆用研钵捣药的“咚咚”声,远处码头的汽笛声悠长地传来,隔壁不知道谁家的孩子在哭闹……这些嘈杂的声音,此刻却像一首奇异的催眠曲。
在普洛斯佩的第二天,米瑟莉亚,不,是莉亚,在这个她亲手打扫出来的、空无一物的“家”里,沉沉睡去。
睡梦中,她没有再梦见拥挤的地铁和冰冷的电子音。
她梦到了一片干净的木地板,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温暖的、金色的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