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东山高中的足球场被炽热的气氛包裹得密不透风。
操场边线外围满了学生，高一（1）班和（2）班的阵营自然分据两侧，加油声此起彼伏。场边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韩飞教练抱着手臂静静伫立，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全场，如约而至的他，早已将这里视作考察新人的核心舞台。另一侧的人群中，苏静和闺蜜并肩站着，注视着场内，闺蜜兴奋地指着一名球员“哇，那个男生好帅。”，苏静听后打趣道“又犯花痴你这家伙。”，阳光落在她扎着马尾的肩头，透着股干净的疏离感。
场边，（1）班的队员们围成一圈。架着粗黑边框眼镜的陈帆，微胖的身形在人群中不算起眼，却正用指尖点着笔记本上的简图，语速飞快：“对方后卫防守急躁，转身慢。林阳，多用直塞打他们身后；王昊，你的任务就是冲击这个空当，消耗他的体能！”
圆乎乎的脸颊因为专注透着点认真，推眼镜时指尖落在粗黑镜腿上的动作，带着学霸特有的严谨。
林阳最后紧了紧鞋带，抬起头时，脸上挂着一贯温和的笑，眼角眉梢都透着松弛，可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却藏着不易察觉的斗志——那是对比赛的渴望，是对足球的热爱，不张扬，却格外坚定。“大家放开了踢，相信我们这些天练过的东西！”
语气平实，却透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后防线都打起精神！中场就交给林阳和陈帆了！（1）班，加油！”
队长张涛用力拍着手，粗粝的声音里满是力量感。
“加油！” 众人的手重重叠在一起，发出低沉而坚定的怒吼。
随着裁判一声哨响，战斗瞬间打响。
（2）班开场便展开猛攻，张扬如同推土机般横冲直撞。第一次直接对抗，林阳侧身想去断张扬脚下的球，却被对方猛地一靠，强壮的肩膀结结实实撞在他的胸口。林阳重心一失，整个人向后倒去，“咚”地一声摔在草皮上，后背传来一阵钝痛。
“嘶——” 他倒抽一口冷气，却没来得及多想，双手撑地，膝盖用力一蹬，几乎是瞬间就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又立刻朝着球的方向追去。
场边的苏静下意识皱了皱眉，转头看向身边的闺蜜，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疑惑：“这样摔一下不疼吗？怎么这么快就爬起来了？”
闺蜜撇了撇嘴，有些不解：“谁知道呢，男生踢起球来，好像都不怕疼似的。” 苏静目光移回场内，看到场上的林阳又一次在身体对抗中落入下风。
“好硬……” 林阳心头一震，身上的痛感还在隐隐作祟，却立刻甩了甩头，脚下没有丝毫犹豫，“不能怕，一定要赢。”
场边的韩飞眼神微动，轻声点评：“作为一名中场可以积极参与防守同时不惧怕身体对抗，这是不错的。但身体是硬伤。”
很快，张扬又扛开张涛的纠缠，禁区外一脚劲射，足球带着风声直奔球门，被反应迅速的李哲奋力扑出。
林阳心想“幸好这场比赛李哲的注意力没让女生勾去。”
“张扬，” 韩飞的目光锁定那个高大身影，“冲击力十足，天生的射门员。但不懂得与队友配合，眼里没有队友，如果不做出改变的话很难再进一步。”
整个上半场，（1）班被完全压制在半场，林阳被对方两名球员重点盯防，很难找到传球和突破的机会，攻势寥寥。
中场休息时，队员们围坐在一起，气氛有些沉闷。
“不行！不能这么踢！” 陈帆擦了擦额头的汗，微胖的脸颊因为急促的呼吸微微泛红，“林阳，你回撤深一点，避开他们的盯防！张涛，别跟张扬拼身体，卡住位置就好，利用站位限制他！”
林阳大口喝着水，汗水顺着下巴滴落，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明白，我回撤接应，大家加油。”
下半场，战术调整立竿见影。
林阳按照陈帆的战术回撤到更深的位置，但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直接回撤到后卫线，因此获得了宝贵的拿球空间。林阳先是带球上前，面对上抢的防守队员，与过来帮助他的陈帆打出了一记心领神会的撞墙式二过一！
陈帆微胖的身形跑动起来不算迅捷，却精准地卡在传球路线上，稳稳将球敲回林阳脚下。
就在对方防守阵型被调动的瞬间，林阳的视野如同雷达般扫过全场，捕捉到了防线后的一丝空当。他毫不犹豫，右脚送出一记精准的直塞球！
足球贴着草皮飞速滚动，穿越整条后防线，恰好落在反越位成功的王昊身前！
“单刀了！” 场边爆发出巨大的惊呼。
然而，王昊的推射角度过正，被出击的门将用腿挡出！
“唉——！” （1）班阵营里响起一片惋惜声。
“没事！好跑位！就这么踢！” 林阳高声喊着，用力鼓掌，脸上没有丝毫懊恼，“下次拿到机会果断点，一定能进！”
“回撤策应，思路清晰。” 韩飞在本子上快速记着，“二过一简洁实用，同时还可以调动队友，直塞球时机、力道俱佳……这一下，是顶级中场的视野。”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林阳，眼中多了几分认可，“是个用脑子踢球的好球员。”
比赛在激烈的攻防拉锯中推进，时间飞逝，双方球员的体能都已逼近极限，脚步渐渐变得沉重。
全场比赛最后一分钟。（2）班门将大脚开球，面对来球，陈帆判断落点失误，高高跃起后却没能顶到球，出现了致命的冒顶！
足球径直坠向他的身后，空当大开！
“这是致命的失误。” 韩飞看了一眼僵在原地的陈帆，微胖的身形透着明显的慌乱。
此时无人盯防的张扬抓住这一机会直冲皮球的落点而去，在轻松停下球之后，带球长驱直入，直奔（1）班球门！
张扬踏入禁区，调整步点，准备完成最后的致命一击。就在他射门的一瞬间，一道身影出现在他的身边。
原来是林阳在这近乎绝望的时刻，全力启动！ 他咬着牙，额头上的青筋凸起，将体内最后一丝能量都榨取了出来，以惊人的速度朝着回追的方向狂奔！
“还在回追？”就连韩飞也没有想到，在比赛最后一刻，大家都精疲力竭的时候，林阳还在全力回追。“这份不放弃的念头……值得嘉奖。”
林阳从张扬侧后方奋力冲来，毫不犹豫地滑铲出去！ 他将自己整个身体毫无保留地扔了出去，不是为了抢球，而是要用自己的身体，封堵住那唯一的射门角度！
“防守技术粗糙，” 韩飞轻叹一口气，“防守经验也不足啊。”
“砰！”
张扬的右脚重重抽在足球上！ 射门！ 可足球却狠狠打在了林阳奋力伸出的脚上，发生了剧烈的、不可预测的折射！
足球瞬间改变方向，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影响了李哲的判断，他因为足球的变线没能做出有效的扑救。
“铛”的一声脆响，足球重重击中横梁下沿！ 然后在全场所有人窒息般的注视下，向下弹跳，越过门线，落入了网窝……
球……进了。
（2）班的欢呼声如同海啸般爆发，球员们疯狂地拥抱在一起。
场边的苏静和闺蜜也是（2）班的学生，此时此刻不懂足球的她们也被欢庆的人群所感染而开始庆祝起来。
然而，在这片欢腾的海洋中，一道却逆流而上。林阳甚至没有时间品味那刻骨的绝望，完全是凭着本能，挣扎着从草皮上爬起，一头冲进球门，从网窝里捞出那个刚刚坠入的足球，紧紧抱在怀里。
他转身，朝着有些发愣、士气低落的队友们，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嘶哑却不容置疑的呼喊：“还没结束！快！回中圈开球！”
他的眼神亮得惊人，没有一丝认命的颓丧，只有被逼到绝境后，愈发坚定的执着。
“……” 场边的韩飞，瞳孔微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他看着那个怀抱足球、在敌方庆祝浪潮中独自呼喊的少年，仿佛看到了一位永不言弃的斗士。“好孩子……”
裁判示意进球有效，但比赛尚未结束！ （1）班迅速在中圈开球。
林阳将球迅速放好，此时（2）班的队员们还沉浸在进球的狂喜中，阵型略显松散。林阳接到张涛传来的球后，立刻转身，面对这片仅剩最后几十秒的战场，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启动了。
疲惫的身体里仿佛迸发出最后的力量，他带着球向前快速推进。一名对方球员上前拦截，林阳脚下轻轻一扣，一个轻巧的变向便将其过掉！
他没有分球，因为他知道，队友不在合适的位置上，一旦分球比赛就会进入难打的阵地战。
林阳继续带球，在中路长驱直入，又一名防守球员被他的假动作晃开！ 眨眼间，他已带球杀到禁区弧顶前沿！
“拦住他！” （2）班的后卫惊恐地喊道，慌忙回防封堵。
苏静看着衔枚疾走，长驱直入的林阳，心不禁揪了一下，她害怕，害怕林阳真的会在终场前实现绝平，但她似乎也有一丝期待，期待林阳没有哨响前就不会放弃的精神可以得到回报。苏静身边的闺蜜也紧紧盯着场上的局势，不愿错失一分一秒。
就在所有人以为林阳会继续突破时，林阳在跑动中迅速调整步点，抢在最后一名后卫封堵到位前，抬起了他并不擅长的左脚，轰出了一脚势大力沉的远射！
足球如同离弦之箭，直奔球门左上角！
（2）班门将奋力飞身扑救，指尖几乎是在毫厘之间擦到了皮球！
就是这轻轻一碰，改变了足球的轨迹——
“哐！”
一声更加清脆、也更令人心碎的打铁声，响彻全场。足球重重砸在横梁与立柱的交界点上，弹回场内。（2）班后卫赶在林阳前将球解围出危险区域。
与此同时，终场哨声尖锐而彻底地响起，划破了球场的喧嚣。
“嘶——！” 韩飞轻轻吸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左脚？！在体能透支、巨大压力下，还能完成这种质量的射门……”
他看着那个深深低下头的少年，语气里多了几分郑重，“这种精神，才是最难能可贵的天赋。”
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
林阳站在原地，双手撑着膝盖，深深地低下头，汗水如同雨点般砸在草皮上，浸湿了一片土地。
“结束了……” 他轻声呢喃，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林阳此时已经有些双腿发软，他便顺势一瘫躺在操场上，大口喘着粗气。
“我的传球，还是没能帮球队赢下来。”
“这场比赛输了，我还有机会进校队吗？”
“可是对方好强，尤其是张扬，太强壮了，脚头还硬。”
“虽然输了，但是真的好过瘾，好想再踢一场！”
林阳紧紧攥住了拳头，内心的火越来越旺。一股前所未有的渴望，从心底最深处汹涌而出——
“不够……我还远远不够强。“
陈帆呆立在原地，架着黑框眼镜的脸上满是自责，微胖的身形显得有些单薄：“都怪我，那个冒顶……”
（1）班的队员们沉默地围拢过来，张涛用力搂住陈帆的肩膀，声音沙哑却坚定：“抬着头走出去！我们拼到了最后一秒，不丢人！”
林阳站起身走到瘫坐在地上的陈帆身边，向他伸手说道“多大点事，我们下次赢回来就是了。“他的脸上依然挂着阳光温暖的笑容。
此刻，韩飞的目光在林阳和远处庆祝的张扬之间来回游移，若有所思。
“一个是用脑子踢球的组织者，缺了点身体硬度；一个是无坚不摧的得分手，却少了点团队意识。”
“把这两个球员凑到一块……那画面，值得期待。”
在（2）班的观众席上，苏静闺蜜站起身，惬意地伸了一个懒腰，心满意足地说“本来是不想在班里陪你看书才拉你来操场的，没想到球赛这么有意思。“
苏静淡淡地问道”下一场比赛什么时候呢？“
闺蜜被这问题问的一怔，说道”这是决赛了。班赛是一年一届吧，下一场是明年了。“随即有坏笑着问苏静”怎么？爱上足球啦？“
苏静笑道“我哥每天就是足球足球的，我都听腻了。走！回教室读书！“说完便拉着闺蜜离开操场，走之前不自觉看了一眼和陈帆勾肩搭背的林阳，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帆和林阳收拾好球鞋往教室走去，陈帆基本已经振作过来，说“好渴啊。“
林阳笑道“走，请我喝汽水，当你是负荆请罪。“
“你你你……行，我请！“
夕阳西下，两个人并肩而走的影子被拉的长长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