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街道被夕阳染成了橘红色，微风带着初秋的凉意拂过。林阳蹬着自行车，从还在车流中缓慢移动的街道拐进一条安静的小巷。车把上挂着的足球随着颠簸轻轻晃动。他没有回家，而是径直骑向那片由两栋老居民楼合围出来的野球场——草皮在余晖下泛着柔和的光，这里的球门没有网，但场边已经聚了不少人，球鞋摩擦地面的声音和零星的笑声交织在一起。
没人安排战术，没人挑队友，来了就踢。林阳沉默地补上空位，很快，野球场那种直接、纯粹的节奏把他裹了进去。
一次边路突破后，他左脚支撑脚往前半步踩实，膝盖微屈稳住重心，右腿肌肉绷紧，脚踝猛地锁紧，外脚背顺着球面狠狠擦过——足球带着白色的旋转轨迹，像道凌厉的弧线划破傍晚的空气，擦着防守队员的头顶飞向后点，精准落在无人看防的队友身前。
“好球啊兄弟！”中年大叔迎着球顺势垫射，足球应声入网，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林阳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带着骄傲地说道：“那是当然。”
林阳越踢越顺，开始大胆地做动作，尝试那些在正式比赛中不敢轻易使用的技巧。一次又一次的传球，一次又一次的跑动接应。疲惫冲刷着身体，但某种堵塞的东西，仿佛也随之被冲开了。
一次边路接球后，他左肩假意前探晃开第一个扑上来的防守者，右脚顺势护球避开身后的拉扯，左脚内侧快速扣球变向，闪过补位球员的逼抢，最后右脚脚尖轻轻一捅，足球贴着草皮滚向球门远角——球进了！
身旁的队友大叔看到林阳连贯的动作不禁问道：“小伙子专业的吧？”
林阳喘着气笑了，说道：“业余业余……”，说完便走到场边坐下休息，静静地看着场上还在踢球的人们，他此时汗水和心跳都在告诉他——决赛的失败不算什么，对于他来说，足球还是那个足球。
周一返校时，陈帆进校时碰到了林阳
“周末干嘛去了？信息也不回。”课间，陈帆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林阳转过头，笑了笑：“玩去了呗。”
“野球场？”
“你怎么知道？”
陈帆推了推眼镜，一脸“这很难猜吗”的表情：“基友的直觉。怎么样，脚感找回来了？”
“说什么呢。”林阳扭头看向陈帆，眼中闪烁着肯定的光芒，“哥们的脚感一直在线。”
陈帆看着他，镜片后的目光闪动了一下，也露出了笑容：“那做题的手感怎么样呢，小魔笛。”
林阳一阵无语，话题转换得怎么这么快。
白天的校园生活平静地过去。当夜幕降临，高二（1）班的晚自习也在一片安宁中过半。教室里灯火通明，只有笔尖摩擦和细微的翻书声。班主任坐在讲台上，专注地批改着作业。
林阳用笔帽轻轻捅了捅旁边的陈帆，借着物理课本的掩护，压低声音说：
“喂，我周末查了下，我们学校历史上，好像连全国大赛的正赛都没进过？最好成绩是止步全国预选赛，也就是省里的四强？”
陈帆头也没抬，用气声回应，语气里带着他特有的数据分析腔：
“准确来说，是七年前，拿到了东海省的季军。全国大赛的赛制是，先得拿下区冠军，然后市里夺冠，接着在省赛至少打进前二，这才能拿到全国总决赛的门票。也就是说，我们东山高中，从来就没有闯进过全国大赛。”
林阳轻轻咂了下嘴：“这么难……”
“不然你以为韩教练来干什么？”陈帆终于侧过头，镜片后闪过一丝光，“就是为了打破这个天花板。我们的目标，可是要一步一步打到全国去……”
就在这时——
“砰。”
教室门被不轻不重地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他穿着一身简洁的深色运动服，拉链拉到顶，身姿挺拔，与教室里温吞的学习氛围形成了鲜明对比。短促的头发根根立起，脸上线条硬朗，那双眼睛在教室里一扫，带着一种在球场上审视对手般的锐利。
是韩飞教练。
他的目光像探照灯，瞬间就锁定了教室后排还在窃窃私语的两人。他甚至没有看讲台上一脸错愕的班主任，直接抬手，食指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指向目标。
“林阳。”他的声音洪亮，在安静的教室里如同惊雷。“还有你，陈帆。”
整个教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同学都停下了笔，惊疑不定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韩飞根本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语气斩钉截铁，下达命令：
“明天下午四点，到操场参加校队训练。别迟到。”
话音落下，他利落地转身，带上门，脚步声干脆利落地消失在走廊里。
从出现到离开，不过十秒。
死寂维持了两秒，随后“轰”的一声，教室彻底炸开了锅！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林阳和陈帆身上，接着教室里开始了窃窃私语。
讲台上，班主任扶着眼镜站起来，脸上写满了茫然和一丝被冒犯的不悦，但看着下面激动的学生和那两个同样愣住的当事人，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林阳和陈帆面面相觑。
陈帆的嘴巴微微张着，眼镜滑到了鼻梁中段，完全是一副处理信息过载的样子。
而林阳，在最初的错愕之后，眼睛猛地亮了起来，一种混合着难以置信和极度兴奋的光芒在其中燃烧起来。韩教练看到了他，并且用这种近乎霸道的方式，肯定了他！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拯救了在煎熬的两人。林阳说道：“晚自习真是难熬。”
“但是我们入选了校队啊”陈帆笑道。
初秋的夜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格外舒服。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走出一段距离，远离了学校的喧嚣后，陈帆深吸一口气，从兜里掏出学校违禁品——手机，他一边走，一边已经在手机上搜索起来。
“根据全国大赛赛程，校队首先要打的是区预选赛，八支队伍单败淘汰，节奏和对抗强度会比班赛高好几个级别。”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屏幕的光，“林阳，我们入选了校队，也就是说我们会参加区预选赛、市预选赛……甚至是全国大赛。”
林阳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车灯，下意识地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用力点了点头：“对，我们一步一步来。”
陈帆点点头，语气认真得像在汇报科研项目：“既然入选了校队，营养和恢复也得跟上，不然练了也白练。我查了，训练后半小时内补充快碳和蛋白质很重要……”
他抬头看向前方一家还亮着灯的便利店，语气一转：“不过现在先不管那些。前面有家便利店还开着，要不要去买点吃的？”
林阳笑了笑，把背包带往上提了提：“行啊，正好有点饿。我请你，庆祝我们入选校队。”
“不是当你负荆请罪吗？”陈帆一边调侃着一边推了推眼镜，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去你的，我请什么罪。”林阳笑骂道。
两人对视一笑，脚步不自觉地加快，融进了夜色和便利店温暖的灯光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