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磊哥，林医生过来了。”小方压低声音提醒道。
两人同时转过头，陆冬暖站在几步开外，目光落在静姐身上，眉头微微蹙起。
“哪里不舒服？”她问，声音平稳。
“突然……喘不上气。”静姐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明显的痛苦。
“以前有过类似情况吗？”
“没有。”
又看了看两个男人。
“你们有过吗？”
两人茫然的摇摇头，不明白为啥忽然问他们。
“真没有？这事很重要。”
“没有啊医生，真没有。”
“那就好。”
“医生，我怎么有种被一语双关的感觉啊。”
陆冬暖没有搭理小方的一语惊人，垂下眼帘，作沉思状，她一个心理医生能看出个锤子看。
“有心悸，或者胸痛的症状吗？”
静姐艰难地点了点头，脸色愈发苍白。
“林医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卓磊脸色铁青，语气急促。
陆冬暖则双手抱胸，面色凝重，又思索了一阵后，缓缓开口：“我观察了她的呼吸模式，注意是否有过度换气、呼吸浅快或手足抽搐等症状。根据HAMA和HAMD评估模型初步判断，可能是肺源性呼吸困难，也可能是心源性呼吸困难，当然，神经精神性呼吸困难的可能性也不能完全排除。”
她刻意放缓语速，让每一个专业术语都清晰地砸在对方耳中，目光扫过卓磊和小方那似懂非懂却又强装明白的表情，她险些破功，好在及时绷住了脸上那副专业严谨的神色。
“考虑到当前的环境压力和应激状态，神经精神性因素，比如急性焦虑发作，也就是惊恐障碍，确实需要纳入考量。但心源性和肺源性问题，特别是潜在却未被发现的器质性病变，风险等级更高，必须优先排查。”
这一连串术语果然奏效，卓磊和小方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风险更高”、“必须优先排查”这几个关键词他们是听懂了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
“那……该怎么排查？”卓磊追问道，语气中的焦急不似作伪。
陆冬暖心里暗笑，面上却适时露出为难之色：“ 需要听诊器检查心肺音，有血压计更好，但我们现在没有这些。”她无奈地摊了摊手，充分展现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困境。“不过，”她话锋一转，视线重新聚焦在静姐身上，“一些基础检查还是可以做的，静姐，你方便配合我吗？”
静姐虚弱地点了点头。
“好，请尽量放松，保持平稳呼吸。”陆冬暖蹲下身，手指轻轻搭上静姐颈侧的动脉，感受着那明显过快的搏动。“心率确实偏快，来，跟着我的节奏，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地、均匀地吐出来……”
“嘶——呼……”静姐依言照做。
“哎，对，就是这样。”
“再来一次。”
“嘶……呼——”
“心情……呼吸顺畅些了吗？”
一旁的小方终于忍不住插嘴：“林医生，静姐都呼吸困难了，还能这么深呼吸嘛？”
陆冬暖立即板起脸，拿出专业的权威架势：“去去去，你是医生我是医生？我不是说了要密切观察她的呼吸状态吗？”
小方被噎得一愣，讷讷地应道：“……奥。”
装模作样地完成“检查”后，陆冬暖为了把戏做全套，还郑重其事地列了张药物清单和所需设备。
两人接过纸条细细端详，为了显得专业，陆冬暖特意添加了大量复杂符号和意义不明的缩写，真医生过来了都得直摇头。
两人从左看到右，从上看到下，眉头越皱越紧。
“我……我拿倒了吗？”小方犹豫着把纸条转了个方向。
“不知道啊，这个~~是什么东西？”卓磊指着清单上那些鬼画符般的记号。
“嘶，有点高深。”两人对着那张天书般的清单，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最后他们同时放下纸条，目光坚定地看向陆冬暖，异口同声：
“看不懂！”
“看不懂就对啦！”陆冬暖在心里长舒一口气，脸上却保持着专业性的微笑，开口：“这说明你们需要专业人士。”
“那林医生和我一起去找药和设备，”卓磊当即拍板，“小方，你照顾好静姐。”
“行。”
“不行。”陆冬暖几乎是脱口而出。
“好……啊？”卓磊愣了一下，“有什么问题吗林医生？”
“有点问题。”陆冬暖在心里暗骂自己嘴快，面上却故作深沉地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就是这个环境啊……额，这个呢，不好找。”
“啊？我怎么听不懂。”卓磊一脸茫然。
一旁的小方恍然大悟，猛地一拍大腿：“哦！林医生的意思是，药店在下面的一楼，而且一楼的环境太危险，不好找！”
陆冬暖赞许地看了小方一眼，端着架子微微颔首。
卓磊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陆冬暖脸上：“正因为危险，才更需要你，我们分不清药品。”
他紧紧盯着陆冬暖，语气不容反驳，手缓缓按上了腰间的武器。
陆冬暖沉默地迎视着他的目光，片刻后，简短地回答：“明白了。”
“我们去绕个远一点的楼梯。”
“好。”小方回答。
陆冬暖看了看下面的状况，一楼的情况比想象中惨烈得多。
破碎的玻璃、翻倒的货架、干涸发黑的血迹构成主色调，无数道蹒跚的身影在阴影中晃动，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腐败气味，下去就几乎是死。
她不明白这个男人想干嘛，这种情况，应该干什么其实很明确了。
她憋住最后想说的话，默默跟上卓磊。
两人一前一后踏入员工通道，身后的防火门合拢，将外界的声音几乎隔绝。
通道内异常狭窄，只有头顶几盏应急灯投下惨白的光，照亮了布满管道和电线的天花板。
卓磊的脚步很稳，却刻意放慢了速度，与陆冬暖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他没有回头，声音在封闭的通道里显得有些沉闷。
“林医生，”他顿了顿，“你刚才，真的只是在看病吗？”他突然说。
陆冬暖的心脏猛地收缩，但声音依旧平稳：“磊哥，你这是什么意思？静姐的情况确实需要观察。”
卓磊停下脚步，缓缓转身，在惨白的光线下，他的眼神变得极为陌生，某种冰冷的、近乎凶戾的东西在眼底翻涌。
“这么跟你说吧，”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都带着气音，“我们得自己逃。”
“我们当然要自己逃，这种时候，别人本来就指望不上。”她装傻道。
卓磊不屑的呵了一声，那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
“呵，林医生，你是个聪明人，明白我在说什么。”
见陆冬暖沉默不语，他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外面有个人是吧？别痴心妄想了，就刚才丧尸闯进来的动静，那人早就吓跑了。”他掏出刀子，抵住陆冬暖的脖子。
“其实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跟我走，要么……”他不怀好意的打量了一下陆冬暖的身体，用刀子挑开一枚扣子，凑近她的耳朵，“要么……我就在这里慢慢解决你。”
陆冬暖下意识后退一步，脊背撞上冰冷的墙壁。
这人恐怕早就计划独自逃离了，现在带上她，无非是听信了医生这个身份或许还有利用价值。这个临时组成的团队，和她最开始想的一样，脆弱得不堪一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