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冬暖凝视着那具尚存余温的躯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却被她强行压下。
血腥味如同投入静水中的石子，涟漪扩散开来。
她丢开那根沾血的棒球棍，重新拎起背包，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向记忆中的厕所。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呼，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喘了口气，手臂上的伤口传来阵阵的刺痛让她愈发清醒。
她按照原本的想法到达厕所，打算从通风管道逃离这里，却猛地撞见了一个同样狼狈的身影，小方。
他衣衫褴褛，嘴角带血，正堵在厕所门口，俨然已等候多时。
陆冬暖心头一凛，通风口逃生的计划，这就被看穿了？
她有些无奈笑了起来。
“啊，真是群不可爱的家伙，全是麻烦事，早知道不走了。”
小方看到她，扯起一个混合着得意与疲惫的冷笑。
“学姐，你可真狡猾啊。”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不过嘛，我也不算笨。”
见陆冬暖沉默，他用下巴示意厕所内部。
“通风口，我早就注意到了，幸好眼神够尖，不然……”他嗤笑一声，“还真让你金蝉脱壳了。”
“你已经解决卓磊了？”陆冬暖平静地问。
“没，那家伙只是看着瘦，实际结实得很，不过我试过了。”小方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四楼是活路还是死路？”
“你问这个干嘛？”
“如果是活路，那就立刻走吧。”
“啊？”小方被这急转直下的逻辑弄懵了。
“小方同志，”陆冬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你搞错了重点。”
“你这家伙在说什么呢？”
“我们的核心目标，是不是活着离开这里？”
“那又怎么样？”
陆冬暖反手拍了拍背后的背包。
”想要活下去是不是得有物资？”她笑了笑，“物资在这里，那么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该跑了？”
“停停停，”小方伸出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眉头紧锁，“等等，你让我捋捋。”
他盯着陆冬暖，试图理清思绪：“你骗了我，你用四楼有活路当借口，支开我，让我去和卓磊硬碰硬，给你争取时间。然后你趁机偷走所有物资，然后独吞，对吧？”
“我骗你什么了？”陆冬暖立即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说四楼有活路！”
“所以，到底有没有？”
“好像是有……”
“我让你去和卓磊打架了吗？我只是让你去探探路。而且，当时是你自告奋勇的吧？”
“那不算，我当时是……是被你迷惑了！”
“行，就算你一时糊涂，那你说说，我到底哪里骗你了？”
“你这不是正准备逃跑吗？”小方指着厕所通风口。
“从哪跑？”
“通风管道啊！”
“你动动脑子，”陆冬暖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我背着这么大个包，能爬得进去？”
“不能先扔进去？”
“有道理哈。”陆冬暖掐着下巴，故作沉思。
“呀哈！被我逮住了吧！你就是想自己逃跑！”
“笨蛋，你到底在误会什么！”陆冬暖装作嗔怒的样子，“我们不是说好一起逃跑嘛！”
“不对不对！是你要独自逃跑，我在阻止你，而且我不是让你不要离开那里嘛！”小方感觉自己的逻辑快要跟不上了。
“小方同志，你真是当局者迷！”陆冬暖恨铁不成钢地摇头，“没有物资，出去啃好兄弟吗？现在好不容易到手了，你不跑？打算留在这儿等着和怪物单挑吗？”
“我……有点晕，感觉哪里怪怪的，但又好像不完全怪的样子。”小方揉着太阳穴。
“等等！也不对！你刚才逃跑的时候可没叫我！别说什么‘现在不是撞上了吗’这种蠢话，我不吃这套！”
“我问你，”陆冬暖突然压低声音，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个商场从结构上看，是不是一个环形？”
“好像是吧……”
“那我不往反方向走，万一撞上卓磊怎么办？”
“！”小方猛地瞪大眼睛，“好TM有道理！”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双手，“所……所以，是我的错？”
“没关系，及时醒悟就是好孩子，学姐不会怪你的。”
“吼～额啊……”
就在这时，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胸腔深处的嘶吼，从陆冬暖来的那一端隐隐传来。
两人脸色同时一变。
“听见没？”陆冬暖压低声音，眼神扫过小方。
“二楼上来丧尸了？”
紧接着脚步声沉重而拖沓，夹杂着另一种令人牙酸的、类似指甲刮擦地面的声音，正由远及近。
小方眼底最后一丝纠结被瞬间升起的恐惧取代，他猛地看向陆冬暖背后的背包，又看了眼传来声音的走廊方向，喉咙滚动了一下。
“学姐，咱们……走吗？”他哑声问，之前的针锋相对荡然无存。
陆冬暖将他推到最里面的隔间，自己也挤了进去，反手轻轻扣上插销。
狭小的空间里，两人几乎紧贴在一起，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粗重的呼吸和擂鼓般的心跳。
“嗬……嗬……”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就在门外徘徊。
透过门板下方的缝隙，能看到模糊晃动的影子。
小方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陆冬暖则微微侧头，耳朵贴近门板，仔细分辨着外面的动静。
脚步声在厕所门口停顿了一下，低沉的吼叫缓缓传来。
怪物继续在门外徘徊了大约十几秒，似乎没有发现什么，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伴随着拖沓声，逐渐远去。
直到那声音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小方才猛地松了口气，身体一软，差点瘫坐下去，额头上全是冷汗。
“走……走了？”他声音发颤，“是一楼那个怪物上来了吗？”
陆冬暖立刻捂住他的嘴，她又静静等待了片刻，确认外面再无声响后，才轻轻推开隔间门。
厕所地面冰冷瓷砖上，赫然留下一道被拖拽出的、长长的暗红色血痕。
她顺着血痕看，一直转角的地方消失。
“你们上到四楼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吗？”陆冬暖问。
“什么都没有，那些堵路的东西也不多，很容易就搬开了。”
这不是一楼那个怪物，因为那怪物速度奇快，而且能够攀爬墙体，这种距离的走廊只需要一瞬间就能来到他们面前。
就在他们思考的时候。
“吼……”
两人齐齐转头，却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呼吸一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