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2065年12月10号,天气对比以往算是晴朗,铅灰色的云层虽压得很低,但光居然透出了一点。
那个人在被陆冬暖嘲笑过后就没有再发过消息,这让她觉得不对劲。
往常这个时间该有零星炊烟,如今却只有死气沉沉的窗玻璃反射着惨淡的天光。
群里已经有人饿死了,有些过去活跃的人再也没有发言过,有家死了小孩,有家死了老人。
林默得知这个消息后,大手一挥,决定再过一天就开始派发食物。
发早了会被人怨恨,发晚了会让人死光。
派发的事物量也设定了一个值,这个值刚刚是半饱的状态,免得这些人吃饱了动歪心思。
林默说,他原打算等人饿急眼了冒险出去寻找食物的时候,让陆冬暖和那些人接触,但是没想到,他们宁愿饿死也没胆量出去。
别墅区和其余的地方实际上有些距离,中间有条比较大的过道,过去一直有保安把守,末日降临后,保死的死跑的跑,现在的把守工作则是由她的马仔负责完成。
非常称职,日夜不休,就是声音有点吵。
林默收拾了一会儿,带着大包小包满满挂了一身。陆冬暖检查了那些包裹。
压缩饼干、维生素片、净水药丸,还有少量冻干蔬菜。
每一份都用防水布裹得方正正,系着颜色不同的带子,蓝色给有孩童的家庭,绿色给青年和壮年,灰色则给老人。
林默分得很仔细,甚至按照记忆中的户册调整分量,多一个孩子的家庭会多两包饼干。
半饱,林默算得很准,饿不死,也绝对没有多余的力气想太多。
按照规划,有小孩的先分,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其次,老人最后。
阳光从高窗斜射进来,将悬浮的灰尘照得清晰可见。外面一片异样的寂静,这不是安宁,而是捕猎者即将发起袭击前的死神之音,风穿过别墅区与外界那条宽阔的过道时,发出呜呜的响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晰。
因为还有不少人,他们打算分头行动,碍于多了一只不知名的特殊性感染体,林默打算将尊重给到底,这也是陆冬暖第一次见他掏出来把手枪。
就在她满心欢喜想要接过的时候,林默却扔给她一根小木棍。
“?”
“你不需要。”
“我明显才是弱势的那个,把最好的武器给我,不是应该的吗?”
“那我问你,你去打游戏,还玩的辅助,在打团的时候你是帮队里的大哥,还是帮队里的倒一。”
“呃……”陆冬暖一时噎住,酝酿了一会儿,抬起头,目光坚定,使她有了那么一点值得信任的样子,“我帮倒一。”
“呵。”
“开始吧。”林默说,声音没什么起伏。
陆冬暖率先出发,她走到出别墅区门口的时候,看见了一具拿着刀的尸体。
几只丧尸已经将他啃咬的不成样子,她别过头去,加快步伐,几乎是小跑着绕过了那具残破的尸体。
浓重的铁锈味混杂着另一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息直冲鼻腔,她屏住呼吸,感觉胃里一阵翻搅。
那把沾满污秽的刀,脱手落在尸体不远处,刃口卷了,反射着一点惨淡的天光。
“真惨。”她低声又重复了一遍,不知是说给谁听,声音很快被空旷过道里的风声吞没。
路上的丧尸纷纷绕开陆冬暖,仿佛靠近她是对她的亵渎。
一路上,陆冬暖一直在思考。
人会被病毒影响变异,那么昆虫呢,其他生物呢,狗啊猫啊啥的。
说不定那只怪物就是什么流浪猫变得也说不定。
她的步伐很快,来到了四栋的门前。
伸手拉了拉门,拉不动,又抬脚,狠狠踹了一下,还是没什么用。
于是她缓缓后退,几只丧尸就从远处刺啦刺啦的跑了过来。
丧尸伸手,开始用力的拉。
门在几只丧尸毫无痛觉、纯粹蛮力的拉扯下,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但是很可惜,他们的胳膊都被自己拉断了,门也没有成功拉开。
陆冬暖又控制丧尸去推,更是纹丝不动。
“好家伙,怪不得活了那么多人呢。”
她恍然,随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心存放的小瓶,里面是林默给她的、经过稀释的血液。
她谨慎地朝一只丧尸身上滴了一小滴。
等待片刻,那只丧尸的身体就开始发生剧烈的形变,肌肉贲张,骨骼咯咯作响,全身不可抑制地膨大起来,散发出更危险的气息。
它伸出一只手锋利的巨爪直接刺穿了铁门,然后一扯,伴随着一声骇人的巨响——
“哐当!”
门被硬生生拽开,连带着部分门框的碎屑都崩落下来。
楼道里一片昏暗,应急灯早已熄灭,只有从破碎的窗户和楼梯间隙漏进来的惨淡天光,勉强勾勒出堆积的杂物和干涸污渍的轮廓。
地上散落着传单、破碎的玩具和看不出原貌的垃圾。寂静,这里有一种与外间不同的、被厚重墙壁包裹起来的死寂。
她按照林默给的粗略名单,开始一层层寻找目标住户。
大部分门都紧闭着,有些则半敞着,露出里面被翻捡一空的狼藉。
偶尔能看到角落里蜷缩的阴影,但早已没了声息。
她开始一扇门一扇门的敲。
“咚咚咚。”
“你好,我是奥特曼,我来拯救世界啦。”
没有回应,换一家。
“咚咚咚。”
“你好,我是铠甲勇士,来打异能者啦。”
“咚咚咚。”
“你好,我是雪王冰淇淋,夏日炎炎,有我超甜。”
依然死寂。
陆冬暖叹了口气,把玩笑话咽回肚子里。
楼道里的灰尘味混合着挥之不去的淡淡霉腐气,让每一次呼吸都有些滞重。
惨白的光线从楼梯转角的高窗斜射进来,能看清空气中悬浮的无数微尘。
她看了看门牌号,知道这几家已经没有活人了。
毕竟没有人可以拒绝奥特曼、铠甲勇士、和雪王冰激凌。
她握紧了手里的小木棍,继续向上。
这份林默给的名单上,四栋还有三户人家标记为“待确认”。
五楼,第一户。
门紧闭着,门把手上落着灰,门前的地垫却还算干净,有最近被蹭过的痕迹。
她敲了敲,压低声音,换回了正经说法:“有人吗?派发食物。”
她静静等待,只有她自己心跳和呼吸的声音在寂静中被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