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大脑与利刃

作者:黑天鹅港鸢 更新时间:2025/11/22 22:53:32 字数:4592

池瑜雨在“家园”的“客房”——一个由擅长空间折叠的成员“波”友情赞助,内部面积远大于外部观测结果的奇妙小窝——里醒来。

阳光透过伪装成天窗的能量薄膜洒下,在铺着柔软毯子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点。她伸了个懒腰,动作进行到一半猛地僵住,因为那条多出来的、覆盖着黑色细鳞的尾巴,正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卷着她昨晚睡前研究防御结界图纸时用的笔,并且在她伸懒腰的瞬间,“啪”地一声,把笔精准地弹飞了出去,笔尖深深扎进了对面墙壁上挂着一幅(疑似某位成员用脚画的)抽象画里。

池瑜雨:“……”

她默默地、小心翼翼地把尾巴从自己腰上解下来,看着那根还在微微颤动的笔杆,以及抽象画上多出来的那个极具写实风格的“点”,内心充满了对龙生……不,是对这条仿佛拥有独立意志和恶趣味的尾巴的深切控诉。

“迟早有一天,我要学会用这玩意儿绣花!”她恶狠狠地对着空气发誓,然后认命地爬起来,准备去把笔拔出来,顺便祈祷那幅画不是什么具有重大纪念意义的艺术品。

这就是池瑜雨在“家园”的日常。温馨,安宁,且充满了由龙娘身体带来的、猝不及防的“惊喜”。

自从她利用【万象天书】暂时稳定了小幽的形态,赢得了“家园”上下的初步信任后,她便被青翁委以了一项“重任”——利用她的战术知识和【万象天书】的解析能力,为这个防御基本靠“闪”瞬移报信、结界基本靠青翁能量硬撑的温馨小窝,设计一套相对可靠的防御体系。

用青翁的话说:“池小友见识广博,思维缜密,此事关乎家园存亡,拜托了。”

用池瑜雨自己的内心吐槽翻译:“意思就是,我这个前GOCPD战术顾问,现在要兼职给这个异常生物收容兼儿童乐园做安保总工?行吧,总比被追着满街跑强。”

于是,她迅速进入了状态。

首先,是信息收集与分析。

【规则洞察:启动。目标:家园现有防御节点扫描……能量流转路径分析……薄弱环节识别……】

她眼中墨色文字流淌,漫步在图书馆的各个角落。龙尾在她身后无意识地轻轻摆动,偶尔扫到书架,吓得几本有着微弱自我意识、喜欢在夜间窃窃私语的书本赶紧闭紧了“嘴巴”。她看到了青翁布下的几个主要守护符文,能量醇厚平和,但覆盖范围有限,且反应速度偏慢;看到了“闪”平时喜欢蹲守的几个制高点,视野开阔,但缺乏有效的预警联动;也看到了成员们各自的小窝附近那些千奇百怪的、自带的效果各异的“小结界”——比如那盆跳舞向日葵周围能让人心情愉悦的光环,或者蓝色史莱姆附近能缓慢修复物品的黏液场。

“嗯……基础薄弱,但潜力……奇葩。”池瑜雨摸着下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龙尾尖无意识地卷起一块旁边桌上放着的、亮晶晶的装饰水晶,在阳光下晃来晃去,折射出七彩光芒,让她差点又看入了迷,赶紧甩甩头把水晶放下。“注意力,注意力!”

其次,是资源整合与方案设计。

“家园”资源匮乏是事实。指望GOCPD那种高科技力场墙和能量炮是不现实的。池瑜雨的原则是:因地制宜,物尽其用,并且……充分发挥成员的主观能动性(和奇葩能力)。

她把想法跟青翁和几位核心成员(包括能空间跳跃的“闪”、能和电子设备进行二进制“深度交流”的“波”、以及那位蓝色史莱姆——它自称“咕噜”,能力是分泌具有超强粘性和微弱能量吸收特性的黏液)一说,得到了热烈的……或者说,混乱的响应。

“波”对构建一个覆盖全“家园”的、基于老旧收音机信号改良的“异常能量波动监测网”表现出极大兴趣,当场就黑进了附近几个废弃广播塔,开始调试频率,嘴里念叨着“频率调制……噪声过滤……完美!”,他面前的收音机里传出激昂的交响乐。

“闪”被赋予了“机动侦察与快速反应部队(喵星人特供版)”的重任,主要负责利用空间跳跃能力,在预警触发时第一时间抵达现场,并视情况选择挠花入侵者的脸或者直接带着关键成员/物品跳走。黑猫高傲地扬了扬下巴,表示这种小事不值一提,然后下一秒就瞬移到池瑜雨肩膀上,试图用尾巴去勾她刚才放下的那块亮晶晶水晶。

“咕噜”的任务相对简单——提供建材。它需要在一定区域内大量分泌那种特殊黏液,混合“家园”里囤积的各种“垃圾”(废弃金属、塑料、甚至一些失去活性的异常物品残骸),塑造成池瑜雨设计的、带有基础能量导流和干扰功能的“黏液符文桩”。看着“咕噜”欢快地(如果一坨果冻的晃动能代表欢快的话)开始“生产”半透明的、散发着微弱甜腥气的蓝色黏液柱,池瑜雨默默决定以后要离施工区域远一点。

而池瑜雨自己,则负责最核心的部分——利用【万象天书】,为这些零散的、效果各异的节点和组件,设计一套能够协同运作的“总控规则框架”。

这工作极其耗费心神。她需要不断使用【规则洞察】去分析每个成员能力的本质和相互作用原理,需要构思能量流转的最优路径,还需要预演各种可能的入侵方式并制定应对策略。

过程中,反噬如影随形。

有一次,为了优化“波”的监测网与青翁守护符文的能量接口,她尝试进行了一次微小的规则调和。成功的那一刻,她感觉脑海中关于GOCPD内部一种常用加密通讯协议的某个非关键参数,变得模糊不清了。就像有人用橡皮擦,轻轻擦掉了一行无关紧要的备注。

还有一次,她在设计利用“咕噜”黏液吸收冲击能量的特性构筑缓冲带时,差点因为盯着黏液那变幻不定的、偶尔反射出亮光的表面走了神,被龙尾不小心带倒的一摞书埋在了下面。

青翁总是适时出现,递上一杯安神的花草茶,或者用他那温和醇厚的自然能量帮她稳定精神。“孩子,循序渐进,勿要操之过急。”

池瑜雨喝着茶,感受着胸口的“沉静符石”传来的凉意,点了点头。代价在支付,但成果也在显现。一个看似杂乱无章,实则环环相扣、充分利用了现有条件和成员特点的防御体系雏形,正在她的图纸和【万象天书】的推演中,逐渐成型。

……

与此同时,GOCPD某分部,陈锋的办公室。

陈锋盯着战术板上不断更新的城市异常活动数据,眉头紧锁。其中,用红色高亮标注的,正是池瑜雨近期那些“义贼”行动的报告,以及昨晚废弃工厂围剿行动的详细记录。

报告显示,池瑜雨的活动范围似乎正在向城市东部的老旧工业区收缩。她的行动模式也发生了变化,从最初漫无目的的流亡和随机性的“侠盗”行为,变得……更有组织性?尤其是在废弃工厂一战中,她展现出的对“玩家”弱点的精准洞察和战术引导,绝非一个仓皇逃窜的异常个体所能为。

“她在那里建立了据点?或者……找到了同伴?”陈锋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想起了王磊那份语焉不详、却暗示池瑜雨可能并非纯粹威胁的评估报告,想起了工厂里那个如同流星般坠落、精准扭转战局的龙娘身影,更想起了她最后消失在工厂黑暗入口时,那深深的一瞥。

那眼神,复杂得让他心绪不宁。有决绝,有无奈,似乎……还有一丝他不敢深究的期待。

“队长,”副手推门进来,递上一份新的分析报告,“技术部门对目标‘池瑜雨’近期的能量波动轨迹进行了回溯分析和高精度建模,结合城市监控网络的异常数据流交叉比对,初步锁定了几个能量反应相对集中、且与她活动轨迹高度重合的区域。可能性最高的,是城东废弃的‘维尔纳公共图书馆’及其周边。”

陈锋接过报告,快速浏览着上面的数据和分析图。图书馆……一个足够隐蔽,空间足够大,且基础设施可能被利用的地方。很符合一个临时据点的特征。

他的心沉了下去。找到她的藏身之处,本是追捕任务的关键一步。但此刻,他却没有丝毫喜悦。

如果他下令突击,会发生什么?一场不可避免的冲突。池瑜雨会反抗,“家园”(如果那里真的是)的其他异常会反抗。伤亡……是必然的。而池瑜雨,那个曾经和他并肩作战的兄弟,那个现在被困在龙娘身体里的复杂存在,会如何看待他的这次行动?那刚刚因为她的“义贼”行为和工厂的协助而产生的一丝动摇和希望,是否会彻底粉碎?

更重要的是,那份关于“降临会”和“玩家”威胁等级亟待重新评估的内部建议,已经被保守派的上司以“证据不足,需优先处理已确认高威胁异常(指池瑜雨)”为由打了回来。如果他此刻上报池瑜雨的准确位置,必然会被要求立即采取最强硬的收容措施,所有的资源和注意力都会被吸引过来,而对“降临会”的调查将再次被无限期搁置。

“队长?是否需要制定侦查或突击方案?”副手见陈锋久久不语,出声提醒。

陈锋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扫过副手,又落回战术板上那个代表池瑜雨的红点上。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暂时不必。”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份区域锁定报告,列为高度机密,仅限你我权限查阅。对外,继续之前的排查方案,将搜索范围适当扩大,混淆视线。”

副手愣了一下,显然对这个命令感到意外:“队长,这……不符合规定。如果上面查问……”

“一切责任,由我承担。”陈锋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我有理由怀疑,目标可能与一个名为‘降临会’的敌对穿越者组织存在关联,其据点内可能藏有关于该组织的重要情报。在情报价值未明确前,贸然行动可能导致线索中断。我们需要更多时间进行外围侦查和情报分析。”

这是一步险棋。隐瞒重要情报,擅自调整行动方针,一旦被发现,他面临的将是严厉的纪律处分,甚至可能被停职审查。

但他别无选择。他需要时间,时间来判断池瑜雨真正的立场,时间来调查“降临会”这个更大的威胁,也时间来说服自己,找到一条……或许不同于GOCPD铁律的、更正确的路。

副手看着陈锋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意,最终点了点头:“明白,队长。我会处理好。”

副手离开后,陈锋独自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外城市的灯火。他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十字路口,一边是坚守了多年的秩序和职责,另一边是日益增长的怀疑和一份难以言喻的、对“兄弟”的复杂情感。

他的内心,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波澜丛生。

……

“家园”图书馆内,池瑜雨刚刚完成了一次小范围的防御联动测试。

随着她一个意念指令,通过【万象天书】书写在核心符文上的简易规则被触发。“波”的收音机监测网捕捉到模拟入侵信号,“闪”瞬间出现在预设的警戒位置,几根由“咕噜”黏液和废料制成的符文桩微微发光,形成了一道微弱但确实存在的能量干扰带。

“成功了!”池瑜雨忍不住挥了挥拳头,龙尾也兴奋地在地板上拍打了两下,发出“啪啪”的轻响。

周围的成员们发出一阵小小的欢呼。小幽飘在空中,开心地转着圈;“波”的收音机里播放起了胜利进行曲;连那盆向日葵都摇晃得更起劲了。

青翁抚须微笑,眼中满是欣慰:“池小友果然大才。如此一来,家园总算有了一点自保之力。”

池瑜雨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感受着因为持续使用能力而有些疲惫的精神,以及……脑海中似乎又模糊了一点的、关于陈锋最喜欢用的那种战术匕首的具体型号的记忆。

代价,无声无息。

但她看着眼前这些因为她的一点努力而欢欣鼓舞的“异常”们,看着这个给予她短暂安宁的“家”,觉得这代价,似乎也并非完全无法承受。

然而,她也清楚,这只是开始。“降临会”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GOCPD的追捕网不知何时就会落下。陈锋的动摇是她希望看到的,但那份动摇能持续多久?能带来什么变数?王磊那个神出鬼没的家伙,又在编织着怎样的网?

她这个被迫上任的“大脑”,和“家园”这些看似不成器的“利刃”,真的能在这危机四伏的漩涡中,杀出一条生路吗?

池瑜雨摸了摸冰凉的龙角,感受着符石带来的微弱宁静,目光投向图书馆窗外那片看似平静的夜空。

风暴,还在酝酿。而她和她的“家园”,必须变得更强。

“好了,庆祝到此为止。”她拍了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接下来,我们讨论一下,如何利用‘闪’的跳跃能力和‘咕噜’的黏液,设计一套针对高速移动目标的‘粘性陷阱’……”

她的龙尾无意识地卷起了又一块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亮晶晶小石子,在爪尖灵活地把玩着,眼中闪烁着属于战术顾问的、冷静而锐利的光芒,以及一丝……属于龙娘的、对闪亮事物纯粹的喜爱。

嗯,兼顾大脑与利刃的身份,顺便开发一下龙尾的新用途,比如……盘个亮晶晶的防御工事纪念品?池瑜雨的思维,再次朝着某个奇怪但似乎很有趣的方向,发散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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