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忒-丝-薇-兰-殿-下，你就是想看我的笑话吧，你这个邪恶的反派恶役大小姐！”
莉芙雅特指着忒丝薇兰，气鼓鼓的说着，耳朵红到了耳根，显得修长耳朵更加是兔子耳朵。而且由于是在咖啡馆，她这么愤愤不平的话居然是小声但带着强烈情绪说出来的。听上去像悄悄话一样。
“某个傻芙芙连问都不问，那我怎么说呢？难道是，嘿，那边的平民听着，我可是高贵的忒丝薇兰·温德海兹，快闪开——吗？”
忒丝薇兰一脸坏笑地看着莉芙雅特，精灵的耳尖微微颤动，甚至想再用手指戳戳莉芙雅特的耳朵，被一个手刀打了回来。
“所以归根结底你就是精灵国最大的探子吧！”莉芙雅特气鼓鼓的说。
“是吗？我怎么感觉你才是精灵国最大的探子，女王陛下？”忒丝薇兰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什么叫我是最大的探子，女王不是你的母亲大人吗？”莉芙雅特惊讶道。
“现在看来很快不是了。莉芙雅特……小姐，我母亲给我寄信过来说，她和长老会议开了十几次会后，决定尊重这本古老的选王之书——他们现在是这么称呼这本书的，并根据它的旨，根据传统，让位于您。”忒丝薇兰仔细琢磨着母亲的来信，告知莉芙雅特她的决定。
“不是，您母亲要退位让给我？你，你都不劝她的吗？我可没有当女王的经验呀！”莉芙雅特慌了，之前跟她说女王的事情，她都没有实感，但现在察觉事情好像没有按照她的预测那样走。她开始慌起来了，而且这种感觉就如同附骨之疽一样，无法驱散。她渐渐感觉自己的呼吸都不自在了。
“是的。所以母亲说，就算举行退位仪式宣布您为女王，她也会继续摄政。直到，直到精灵认可您的政治经验足以掌握女王的权柄。”忒丝薇兰看着莉芙雅特如小鸟般惊慌失措的脸，她也在思考自己母亲的让位是否合适。
“不过，我相信母亲的判断，她认为需要遵从《选王之书》，那必然有她的考虑。更何况，古树也没有对此表示反对。所以，放开心点，莉芙雅特小姐，并不是说王冠授予您，您就要扛上重担了，这可比绝大多数被选中的女王要好。”她说最后一句话时，似乎表情有些凝重。
两人顿时都有些沉默。莉芙雅特小口啜吸着杯里的咖啡，这次她要了双份糖，还是那么苦，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准备考试时是怎么每天三杯加浓美式的。
踯躅半晌，她壮起胆子问：“精灵国似乎总对外面的事情采取冷淡的态度。他们不知道外面正发生一切事情吗。”
忒丝薇兰拿起一块炸甜饼，小口咬下表皮，细细咀嚼，似乎以此冲抵咖啡的苦味。“母亲和长老会议并不排斥积极的外交政策，但精灵国的历史负担太重了，重到大河以西的所有国家都想拿这些事情在谈判中加码。”
哦，是的，前些天看历史书的时候，她发现那几本书，对于某个时期的本国记述都是空白的——他们只能引用精灵的记述，或者西部山脉以西的坎梅洛特王国的记述。毫无疑问，通过对比研究，那可能是一个精灵暴虐恣意的时代，只可惜这几本书都是从比较深的书架上找到的。对于这种问题，可能更接近现在的学者们，反而能接触到更多的资料。她打算自己去查，而不是听忒丝薇兰说。这不是她不信任忒丝薇兰，而是无论怎么想，作为拉萝尔薇娅女王的女儿，她都会有立场吧。
“铁堡王国吗？”莉芙雅特继续问道，这是他们东边、大河以西的矮人国家。
“弗罗斯特维夫王国。母亲给我的信告诉我，他们在上个月下发了两艘河内主力舰的订单。”忒丝薇兰话题一转，“莉芙雅特小姐。我听说茱莉亚阁下邀请您参加这周末的晚会，可直到现在，您的礼裙都没准备好，虽说我可以借你穿我的，但我们身高也不对呀。”
“我实在不懂这个，而且我也买不起。我让茱莉亚姐姐帮我物色一件二手的礼裙，哪位贵族小姐卖掉的。”莉芙雅特实在不敢踏入航路大街中那些贵气逼人的服装店。
“莉芙雅特小姐。如果您未来几个月真的成为了女王。然后有人得知您曾经穿着二手礼裙出现在这种晚会上。母亲会气的把古树的命理之盘吃掉的。所以领事馆会为您支付这部分费用，您放心挑选就好。”
“我不知道。如果要我过什么贵族小姐的生活的话……”
“不是什么贵族小姐的生活。这么多天，你一直穿着那两套新发给你的女性公服。是，你穿公服都漂亮啦。但你真的不想试试女孩子喜欢的衣服吗？”忒丝薇兰说完，似乎感觉不是很自信，因为她的衣品也不咋样，没办法给莉芙雅特好的建议。
“可是。忒丝薇兰殿下，你不知道，可能白天的时候我和你、和茱莉亚姐姐在一起，我都感觉还蛮开心的。但一到晚上，我躺在公寓的床上，我就没有心情区考虑穿什么了……”
看着杯子里快冷掉的咖啡，没过滤干净的残渣析出，浮在顶部，莉芙雅特的心情就跟这杯咖啡一样。躺在椅子上，她犹豫半天，问出了她的问题：“忒……忒丝，本来我感觉自己对突如其来的情绪已经慢慢适应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听力变得越来越敏锐，甚至邻居家苏茜大妈的咳嗽声我都听得一清二楚。但更重要的是，听到屋外人来人往，老人的咳嗽，男人的抱怨，女人的叹息，甚至猫猫狗狗从街道的这头跑到街道的那头。我的情绪就完全抑制不住了。我，我就跟邻居家的女孩儿一样，她看着流浪猫从门口跑到消失不见的时候，也总是哭。”
莉芙雅特其实早就知道了。所谓的少女经常流泪，其实是和她流泪的原因是一样的。激素变化真是个怪东西。
至于另一种感觉，让她想起了自己前世最喜欢的一幅画，叫《一条街上的神秘与忧郁》。她感觉自己此时就站在那条神秘的街道上，建筑物遮挡的阴影，白色连拱廊，孤独的滚铁环的小女孩，一辆老式货车空车厢，车门敞开，这一切既不合逻辑又显得恐怖。
忒丝薇兰看上去思索了很久，然后用温柔缓慢的语调说：“听力敏锐是你精灵化的重要表现，想必你也发现了，你的耳朵已经开始变化了。但我想，无论是谁，走进少女的青春懵懂，她一定会经常流泪吧。高兴的流泪，悲伤的流泪，哪怕看到街边行人来来往往，消逝在左边或者右边的街道里，声音小到直到听不见——那也是少女的体验哦。莉芙雅特小姐，很高兴您成为一个女孩，没有跳过少女的时候，而是从少女的时候开始体验呢。”
这时，莉芙雅特感觉自己扶着咖啡杯的双手被另一双手捂住环抱着，进而合拢，完全将自己冰冷的双手包裹起来，抬起头，看到忒丝薇兰那浅蓝的双眸闪烁着温柔的光：“莉芙雅特小姐，您在兰丁塞特的生活，我会竭尽全力为您守护好的。还有，您叫我忒丝就好。”
“忒丝。那就叫我莉芙吧。不要再用小姐小姐的尊称了。”莉芙雅特感受着自己的小手被温暖包裹，就像带着手套一样，这股暖意从手指一直传到心里。
“不过你不会一直都四肢冰凉吧，我听说这是一种病……”忒丝薇兰本来想说是一种黏液质病来着。
接着她听到了最奇妙的少女的哀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