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督府大门紧闭,门外起码有三队卫兵巡防驻守。山脊大道被全部封锁,任何人在没有总督的亲口同意前都不得踏入。
这里只有总督,十人委员会成员,以及被获准进入总督府的茱莉亚。
事实上,在招待亲王的酒宴途中,当第一声枪响后不久,暂时离席的十人委员会成员维托里奥看到慌乱的卫兵准备闯入宴会似乎要汇报什么事情。
机警的他拦住了卫兵,要求直接向自己汇报,不得打扰总督与亲王的酒宴。在得知叛乱发生,海军也有参与的骇人听闻的消息后,他当即下令镇压,全城戒严,不惜一切代价控制叛乱的军舰。
另外,他让送酒的仆人务必不动声色的请多门尼科出来。
已经喝了很多酒的多门尼科在听到维托里奥的汇报后,第一反应就是必须要保证其他军舰的忠诚。此时,虽然大部分军舰驻扎在兰丁赛特东边的基奥兰港,但仍有维持首都港口安全的军舰在游弋。他决定以十人委员会的名义下达命令,以灯塔闪烁信号的方式,指示附近所有的军舰原地抛锚待命,禁止任何移动行为。停泊在港口的军舰在没有接到命令前不得开拔。
万幸的是,不胜酒力的亲王很快烂醉如泥,总督在征得其侍卫的同意后,决定直接送亲王出城,去北部风景优美、盛产优质葡萄酒的小镇上歇息。然后再礼送出国。
总督看到多门尼科离席,自然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只不过当他听到真实情况后,才知道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遭。他立即下令调出几支卫队,截留任何可能向亲王通风报信的渠道。最起码,也得亲王离开了共和国,再通过其他途径知道这些事。
就这样,他们立刻在总督府内召开会议。叛乱已经基本平息,但随后来自他们如雷霆之势的报复尚在酝酿。
总督的酒早就醒了。他坐在总督椅上,沉吟半天,并不开口。只是看着十人委员会诸员。
大家也都沉默,等待着总督的质询。能坐在这里的,都是总督十几年来攒下的班底。
总督突然看向多门尼科,决定直接询问自己信任的新贵。
“花园大街死了三十二人。军舰放了四炮。你觉得,谁会是作乱者的后台?”
多门尼科回答道:“总督阁下,这里,没有作乱者的后台。作乱者的后台也不出自世家大族。”
总督不置可否。
“那么。作乱者为什么会对卫队的调动、护卫舰的停泊,搞得这么清楚?”
多门尼科低着头继续回答道:“卫队的调动和护卫舰的停泊规划并不难摸清规律。不需要哪位显贵才能知道。低阶海员、小吏乃至平民都可以知道。”
茱莉亚不加掩饰惊讶地看向多门尼科,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父亲居然选择不把脏水往鲍尔太太身上泼,甚至帮北方派撇清了关系。
总督如鹰隼般的目光投向茱莉亚,意味深长地说道:“不要这样看着你的父亲。要好好学着。”
茱莉亚赶忙收回目光,低头称是。
总督继而看向维托里奥:“既然如此,作乱者怎么处理?”
维托里奥似乎早已想好了说辞。他对向总督的目光,慢吞吞地回复道。
“总督阁下,我们逮捕了所有参与作乱的人,他们已经被好好“照看”了起来。明日公开处以绞刑。就在下层区的港口架上绞刑台,全部处死。然后烧掉。这里面可以确认为主犯要被绞死的有60人。水手长马泰奥·巴尔博内,水手乔万尼·莫罗,码头帮闲文琴佐·孔塔里尼……”
“我不需要听你报名单,告诉我他们明天就要被吊死在码头前就行了。”
总督似乎并不满意。他继续盯着维托里奥。
维托里奥见状,只得硬着头皮把本来不想说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对于处理不力的卫队军官和擅自移动军舰的舰长,革职查办。对戒严状态下应当帮助平叛但消极或拒绝的平民,放逐出兰丁塞特。对任何可能涉及此案的官僚议员们,直接按叛国罪审判。”
“嗯,可以。”
总督说完,继续看向多门尼科。他还有一个必须要确定的事情。
多门尼科知道总督的心思,他斟酌再三,似乎在思考什么,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回答。
“总督阁下,我们可以宣布这次作乱与……与坎梅洛特王国有关。将舰队派向坎梅洛特王国的海域外示威。”
总督听完点头,但又似乎没有完全同意。他沉吟道。
“坎梅洛特王国?他们面对挑衅不会反击么?如果真的发生冲突,怎么办?”
十人委员会之一的埃米利亚女士,这时主动加入了话题。
“总督阁下,我们可以派出舰队,但最后进入海域的则是长帆快船。只要让居民们看到舰队开拔就行。”
总督一直扶在桌子上的手,终于垂了下来,后仰着完全坐进椅子里。
“好,埃米利亚。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人选也给你去选。哦,对了。多门尼科,河口总督,你打算交给谁来当?”
多门尼科看向身旁的卢卡。他们似乎已经提前商议好了。
“就让卢卡先生兼任吧。他一直负责管理兰丁塞特出海口的防务,在这方面很有经验。卢卡先生,你觉得呢?”
卢卡点头,看向总督。总督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很好……卢卡,拉古昂丝家不是有个远房亲戚承包了里卡多·丹多洛号的生活室供应嘛,我听说用的瓷器和家具都是精灵那边的好东西。别亏待了为共和国实心办事的人。”
卢卡连忙回答:“自然,自然。市场价总得随行就市,按照规矩去办。”
总督眯着眼,看向众人,最后说:“好,好啊。我很高兴,这里只有对共和国忠诚的人,没有奸人。诸位忠公体国,我这老头子最后一年多的任期也就放心了。”
十人委员会成员最后都离开了,空荡的总督府里只剩回声、多门尼科和茱莉亚。
总督看着窗外的翠绿山色,最后问。
“多门尼科,现在,只剩我和你们父女二人了。你们说,作乱者到底有没有后台?”
茱莉亚冲动地想要说点什么,但被父亲拦住。父亲半晌没有说话。总督继续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另外。那位莉芙雅特小姐,你的副长。似乎是位了不得的人物。我听说,就连前任王女,忒丝薇兰殿下,也得让她三分。茱莉亚,你可得……好好和这位小姐搞好关系。也不枉我和你父亲,说服十人委员会的其他人,让她成为你的副长。”
茱莉亚听总督提到莉芙,她先是一怔,连忙向前试图解释。
“请您一定放心,总督阁下,她不会对共和国造成危害。”
多门尼科叹了口气,为自己的女儿感到无奈。没办法,也只能接上话继续说。
“总督阁下。您放心,无论她是什么带着什么目的来,茱莉亚与她深交都无坏处。这位莉芙雅特小姐似乎跟现任女王交情甚笃。她既然能在女王面前说得上话,那她想必也懂得,在兰丁赛特,有些话该听,有些话更该去听。”
总督笑了笑:“多门尼科,我果然没提拔错你,很好,很好。今晚你们就在总督府吃个晚饭吧。就我们,还有我的妻子。老头子我最珍贵的佳酿,可没舍得给雅盖隆那家伙喝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