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腾腾的豚骨拉面端了上来，浓郁的骨汤香气弥漫开来。董颖小心翼翼地用筷子夹起溏心蛋，看着金黄色的蛋液缓缓流出，眼睛满足地眯了起来。她小口吹着气，尝了一口汤，脸上立刻露出幸福的表情：“嗯！果然和网上说的一样好喝！”
柳釗鹏也拿起筷子，他的吃相相对安静利落。面条劲道，汤头醇厚，确实不错。两人在温暖的灯光下安静地吃着面，气氛温馨。
他看着对面说得眉飞色舞的董颖，压住心头的躁动
轻轻开口说：“小颖，明天南宫柔是不是和你一起去采生？我能跟着一起吗？”
董颖朱唇微微张开，快速的眨了两下自己的眼睛，仿佛没听清。
“噗——咳咳！”董颖差点被一口汤呛到，连忙捂住嘴，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脸上写满了惊讶，“釗鹏哥你……你也要去？”
她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一种混合着不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
柔姐组织的活动，釗鹏哥为什么突然这么积极地要参加？他不是一向对这类事情不怎么感兴趣的吗？
“嗯，”柳釗鹏点点头，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上次在餐馆，我钱没带够，是南宫同学帮我垫的。明天刚好有机会，我陪你们一起去，顺便把钱还了。”
这个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董颖听了，心里那点小小的、莫名其妙的酸涩感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像是被滴入了一滴醋，微微发酵开来。她低下头，用筷子无意识地搅动着碗里的面条，声音比刚才低了一些：“原来是这样啊……还钱才是主要的，陪我们去写生才是次要的吧？”她说着，轻轻撇了撇嘴，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极轻微的赌气意味。
柳釗鹏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他看着她微微鼓起的脸颊和低垂的眼睫，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确实主要是为了还钱，更准确地说，是为了确保她的安全，但这些都不能明说。
“……也不是。”他干巴巴地吐出三个字。
董颖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认真却又有些笨拙的样子，心里的那点小别扭不知怎么就散了。她其实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只是有那么一点点，希望他能说是为了陪她才去的。她很快调整好情绪，脸上重新露出笑容，甚至带着点小小的狡黠：“好吧好吧，知道你是为了还人情。那明天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吧！不过说好了，不准打扰我们拍摄哦！”
“嗯。”柳釗鹏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吃完饭，天色已经完全黑透。城市的霓虹灯流光溢彩，将夜晚点缀得繁华而迷离。两人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往回走，晚风带着秋夜的凉意，吹拂在脸上很舒服。
街道比白天安静了许多，行人也稀疏起来。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时而交叠，时而分开。董颖双手背在身后，步伐轻快，时不时偷偷看一眼走在身旁的柳釗鹏。经过今天一整天的相处，那种微妙的气氛似乎还在两人之间若有若无地萦绕。
“釗鹏哥，”董颖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你觉得……柔姐这个人怎么样？”她问得有些小心翼翼，眼睛望着前方，手指却无意识地绞在了一起。
柳釗鹏心里一紧，面上却不露声色：“什么怎么样？”
“就是……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董颖转过头看他，路灯的光在她眼中跳跃，“我感觉她人挺好的，又温柔，懂得又多，对我也很好。班里很多同学也都挺喜欢她的。”她说着自己对南宫柔的看法，语气真诚，但问出这个问题时，心里却藏着一点点连自己都说不清的、想要探寻什么的心思。
柳釗鹏沉默了几秒。他该怎么回答？说他怀疑南宫柔是策划谋杀她的幕后黑手？显然不能。
“她……是挺优秀的。”他最终选择了一个最安全、最中性的评价，语气平淡。
“只是优秀吗？”董颖追问，带着点少女特有的刨根问底，“就没有点别的感觉？比如……会不会觉得她有点太完美了，或者有点……让人看不透？”其实这也是她偶尔会闪过的一丝念头，只是从未深究。
柳釗鹏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看向董颖，昏暗的光线下，她的表情认真而好奇。难道她也感觉到了什么异常？
“为什么这么问？”他反问道，试图探知她的真实想法。
“就是……随便问问嘛。”董颖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移开视线，“因为感觉她有时候好像和所有人都保持着一点距离，虽然很友好，但又没那么容易真正接近。有点像……嗯，有点像叶笙歌同学那样，不过叶笙歌同学是直接谁也不理，柔姐是跟谁都能说上话，但好像又没那么亲近。”
听到叶笙歌的名字，柳釗鹏心中一动。他想起昨天叶笙歌在旧实验楼里那些意有所指的话。
“叶笙歌……”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你和她熟吗？”
“不熟啊，”董颖摇摇头，“叶笙歌同学在班里几乎不跟任何人说话的。不过我知道她，因为以前初一的时候，有次美术课我们分到过一个小组，虽然她也没怎么说话，但她画画特别有灵气，跟别人都不一样。后来好像听说她家是负责祭祀的，挺神秘的。”她说着，语气里带着一丝对神秘事物的天然好奇，但并没有太多其他情绪。对她而言，叶笙歌只是一个遥远而特别的同班同学。
柳釗鹏“嗯”了一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董颖对叶笙歌的了解仅限于此，这让他稍稍放心，同时也更加确定叶笙歌身上确实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并且很可能与南宫柔、与整个事件有关。但现在不是深入探究的时候。
特别是那个玉佩。
“你还没回答我呢，釗鹏哥，”董颖又把话题拉了回来，带着点不依不饶的架势，“你对柔姐到底怎么看嘛？除了优秀，就没点别的？”她心里其实藏着一个更想问的问题，但那个问题太直白，她不好意思问出口。她只能这样旁敲侧击，希望从他对待南宫柔的态度里，窥探到一点点自己真正想知道的答案。
柳釗鹏被她问得有些无奈。他能怎么看？一个高度怀疑的嫌疑人。但这话不能说。
“不熟，没什么特别的看法。”他最终给出了一个堪称“木头”的标准答案，直接终结了这个话题，“明天把钱还了，就没什么瓜葛了。”
这个回答让董颖一时语塞。她看着柳釗鹏那张在路灯下半明半暗、没什么表情的侧脸，心里又是气恼又是无奈。气恼他的迟钝和敷衍，无奈他的回答似乎又挑不出什么错处。她想要的不是这个答案，但又不知道究竟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她轻轻“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假装生气的样子，但脚步却没有加快，依旧和他保持着并肩的距离。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过一个还在营业的小夜市，各种小吃的香气飘散过来。董颖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指着一个卖章鱼小丸子的摊子：“釗鹏哥，我想吃那个！”
柳釗鹏看着她瞬间忘记了刚才的“小脾气”，一脸期待的模样，心里有些好笑，但还是走过去帮她买了一份。
董颖接过热乎乎的小丸子，用竹签扎起一个，满足地咬了一口，烫得直吸气，脸上却洋溢着笑容。她扎起一个，递到柳釗鹏嘴边：“你也尝尝，可好吃了！”
柳釗鹏愣了一下，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还是低头就着她的手吃了。章鱼小丸子外酥里嫩，酱汁的味道不错。
“好吃吧？”董颖得意地问，仿佛这是她做的。
“嗯。”
简单的对话，却让刚才那点小小的不快烟消云散。两人继续往前走，董颖一边吃着小丸子，一边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说起别的话题，学校的趣事，下周的考试，还有她新想出来的画作构思。
柳釗鹏安静地听着，偶尔应一声。夜色温柔，晚风轻拂，女孩清脆的声音伴随着食物的香气，构成了一幅平凡却温暖的归家图景。他看着身旁董颖无忧无虑的侧脸，心中的决心愈发坚定。无论明天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他都会挡在她身前。
将她送到家楼下，看着房间的灯亮起，柳釗鹏才转身离开。他脸上的温和渐渐褪去。
然后掏出了手机，开始拨打电话。
“喂？”
“嗯？鹏子？你不约会吗？这时候打电话干嘛？我可不帮忙跑腿，也不接受表白。”
“....求求别放屁了，有正事跟你说。”
也许是听出了柳釗鹏话语里的严肃，汪金城也收起了自己的嬉笑。
“明天下午帮我打个电话，两种情况，一个是我给你发个设定好的一键消息，或者是在下午5点的时候还是没有我消息，一旦遇到这两种情况，你就直接拨打报警电话。”
“.....啊？！！！报警？！”
手机里传来凳子被支走的吱呀声，柳釗鹏都能想象到汪金城震惊的站起来的模样，这小子多半游戏都没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