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跑车通过了拥堵的车流，进入了市里。
“李科长说的那个，造成了大量死伤的破界事件，您当时原来在场吗？”
“是啊，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现在回想起来，也是因为那个晚上，我才找到了自己做魔法少女的目标。”
“您做魔法少女的目标？”
“嗯，虽然一开始这个目标并不是那么纯粹，只是为了找回那个蠢师父而已。”
徐淼直直地看着前方，N市的交通称不上好，又是下班晚高峰，堵车还是很严重，随着路灯变红，前方的路口又堵了起来。
目前正是入夏的时节，N市又沿海，细密的雨点滴在窗户上，很快就变得急促起来。
下大雨了。
“所以，那个晚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车里安静了一会，许叶好奇地问道。
“……和科长说的差不多，科里对外宣称都是数名魔法少女牺牲，清理了大量的害兽，拯救了市民，她没说的是，当时顺着裂缝进来的不仅有害兽，还有个堕落者。”
路灯转绿了，徐淼开动车辆，顺着车流缓缓前进。
“当时的情况很紧急，当地除了我们以外还驻守着一个魔法少女三人小队，裂缝里涌出的害兽超出我们的想象，但在她们的帮助下，还是遏制住了。”
“当时的我们几乎已经灯枯油尽，就在那时，我看到了她，站在火焰中的红色恶魔。”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徐淼的皮衣领口很低，在被掩盖住的弧度上，许叶能稍微看到一点延展出的伤疤。
“那个女人带着红色的兜帽，脖子上缠着长长的围巾，浑身缠绕着火焰从裂缝中走了出来，后来我从资料里知道了她的代号，【小红帽】，她随手就将那支魔法少女小队烧成了灰烬，里世界的裂缝开始在她背后扩大。”
“当时的我缺乏信念，玛娜也在之前的战斗中耗尽，在恐惧之下我试图拉着师父开始逃跑。”
“那个时候的师父状态和我差不多，但她却甩开了我的手，只身一人挡住了小红帽。”
“师父浑身开始散发出猩红的光，那是魔法少女中的禁忌，主动吸收红玛娜来增强力量，我只能颤抖地躲在一边，看着师父和小红帽战斗。”
车顺着车流缓慢前进到路口，还没等她们通过，路灯就已经转红，车停了下来。
“师父的称号是【红狼】，是以速度出名的魔法少女，在她不计后果地吸收红玛娜后，师父身影快到我几乎看不见，她与小红帽每一次交手，引发的冲击都将我击倒在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无法思考。”
“等到冲击停下来的时候，我才敢露出脑袋去看，像是被陨石砸过的地面上，只剩下师父还站着，她看起来非常不好，身上各处都裂开，散发着红光。”
“我知道我该干什么，她为了击杀小红帽吸取了过多的红玛娜，已经开始转变成堕落者了，这时候我应该上去杀了她，但我却没有下手，我做不到，我只能冲上去把她抱在怀里，握住她的手。”
“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在我怀里痛苦挣扎，原本好看的黑眼睛逐渐被赤红占据，到最后，她就像是不认识了我一样站了起来，丢下了她的猎刀和枪，头也不回地随着裂隙消失在里世界中。”
徐淼闭上眼睛，那个夜晚的火焰12年如一日的在她脑海中燃烧，那夜的影像如同诅咒，深深的刻在记忆里。
绿灯亮了，通过这个路口后，接下来的道路便畅通无阻，许叶静静听着红发女郎描述着自己的过去，发问道。
“那之后，怎么样了？”
“之后就是防卫科来了，她们收拾残局，回收了现场尸体，包装成了火灾。我向她们报告了事发过程，包括师父转变的所有事情全都告诉了她们，就准备离开了，当时的我想不顾一切地进入里世界，去追上师父，去完成我本该完成的事情，但李科长拦住了我。”
“她邀请我加入防卫科，当时的防卫科里有人在拿堕落者做研究，她们回收了尚未完全死亡的【小红帽】，从她体内摘出了所有魔法少女都具有的核心，一种叫精神之核的特殊器官，我为了追上师傅，自愿做了实验体，接受了【小红帽】的核心。”
“实验很痛苦，我的头发和瞳孔变成了红色，经常能听到幻听，看到幻视，但我都不在意，植入手术结束后，我一头扎进里世界，疯狂地寻找师父，为了完成自己该做的事情。”
“当时的我并不理解师父的理由，我们只是雇佣兵，只是旅人，并没有为了他人献出生命的理由，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人，愚蠢地冲上去当英雄，我对她的不理解和后悔转化成了仇恨，在刚刚进入机动防卫科的前三年，除了必须回去稳定【小红帽】的核心，我几乎没有回过现实世界。”
鲜红的跑车在城中快速路上行驶着，徐淼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曾在不同的扇区里巡逻，追猎各种堕落者，为了寻找她，我在国内调来调去，甚至有段时间还在海外工作过，刻骨的仇恨就像是野火般驱使着我前进，但再深刻的仇恨也会被时间冲淡。”
“这整整12年间发生过很多事情，我也有了自己的下属，现在想来，我大概只是为了那一晚中的自己找借口，师父当时的行为，换现在的我上去，我大概也会和她做一样的事情。”
“她曾经说过，为了责任而死去，是我们这些拥有力量的魔法少女们，最终的宿命，现在的我能理解了，也许某一天，我也会因为些类似的原因献出自己的生命。”
“……为什么？”
少女的声音充满了迷茫，就像是失去方向的路人试图找到自己的方向。
“为什么？”
徐淼耸了耸肩。
“因为我们是英雄啊，如果我们不去做，还有谁去做呢？”
等到家时，雨已经停了，目前已经过了下班时间，许叶小区门口只有几位大爷蹲在路边下棋，赤红的拉风跑车吸引了不少注意力，徐淼将车停在路边。
红发女郎熄火开门，她转头略带歉意地向许叶说道：
“抱歉啊，原本应该是对你的鼓励对话来着，但却变成这么沉重的故事。”
她指向路边还开着的面馆，昏暗的路灯下，面馆招牌断断续续的闪着光。
“没想到居然这么远，都已经是饭点了吧？要不要吃点什么？我请你。”
少女沉默的摇了摇头。
“哦，这样啊，嘛，之后保重啦？”
“嗯，保重，徐淼姐。”
红发女郎的车辆逐渐远去，少女踮起脚尖，看着她的尾灯消失在街道转角。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英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