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夜半惊魂,白钰一夜没合眼。
耳边总回响着昨晚的金属刮擦声和模糊低语,稍有动静就浑身紧绷,直到天快亮才眯了一会儿。
第二天一早,她顾不上休息,立刻翻出手机里存的装修师傅联系方式,拨通了安装防盗门窗的电话。
师傅赶到后,她全程守在旁边,看着师傅为旧物阁前后门加装了加厚钢板锁和防盗链,锁芯是防撬的C级款,还在门框上加了加固片;窗户则全部更换成双层夹胶防盗玻璃,带内置锁扣,从外面根本无法撬动。
虽然花了不少积蓄,但看着崭新的锁具和玻璃,白钰心里的安全感实实在在提升了许多。
她清楚这只能防住普通小偷,挡不住有备而来的人,但至少多了一层保障,也是给自己的一份心理安慰。
内心的危机感让她不敢再拖延,必须加快行动步伐。
文秀英奶奶的那支竹笛,不仅是她练习“灵犀”的成功案例,或许还能成为寻找“梅苑”线索的第一个突破口。
文奶奶一家在槐荫市住了一辈子,是地道的老住户,文爷爷年轻时走南闯北,见识广、人脉多,说不定听过老一辈流传的奇闻异事,或者“梅苑”这种带着旧时韵味的名称。
她拿起手机给文奶奶打了电话,电话接通后,她语气温和:“文奶奶,早上好,关于您那支竹笛,我有了些新发现,都是些温暖的细节,想当面跟您说说,您下午有空吗?”
文奶奶一听有哥哥的消息,立刻答应下来,声音里满是期待:“有空有空!白姑娘你随时来,我给你炖冰糖雪梨,你上次说喜欢喝。”
下午,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白钰揣着记录着感知细节的笔记本,沿着熟悉的老街走向文奶奶家。街道两旁的老槐树叶子翠绿,树下有几位老人坐在小马扎上聊天,偶尔传来爽朗的笑声。她放慢脚步,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才抬手敲响了文奶奶家的院门。
文奶奶早已在门口等候,看到白钰,连忙笑着迎上来,拉着她的手走进院子:“快进来,梨汤刚炖好,晾温了正好喝。”
进屋后,白钰接过文奶奶递来的梨汤,清甜的香气扑面而来。她没有直接询问“梅苑”的事情,而是翻开笔记本,缓缓讲述自己通过竹笛感知到的画面:“文奶奶,我‘看到’远山爷爷在知青宿舍里抄曲谱,炕桌上放着煤油灯,他手肘垫着旧布,一笔一划写得可认真了,还哼着调子,额头上出汗都没察觉;他把曲谱叠好放进一个蓝漆木箱子,里面还有几封寄给家里的信,还有一张全家福,您扎着羊角辫,笑得特别甜;他临走前把笛子交给您,揉了揉您的头发,说‘好好保管,等哥回来’。”
白钰一边说,一边注意着文奶奶的反应。文奶奶听着听着,眼泪就顺着脸颊往下淌,她掏出帕子擦了擦,却越擦越多,但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悲伤,满是激动和欣慰。她紧紧握着白钰的手,力道大得有些发紧,声音哽咽:“对!就是这样!我哥当年确实有个蓝漆木箱子,宝贝得不得了,谁都不让碰!那张全家福,我床头现在还摆着,一模一样的!白姑娘,你……你怎么能知道这么多细节?就跟亲眼看见似的!”
白钰早有准备,她露出温和的笑容,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神秘:“文奶奶,我从小就对老物件特别敏感,加上您之前跟我讲了很多远山爷爷的事情,可能是冥冥中自有指引,让我能感受到这些。说不定,是远山爷爷一直惦记着您,想让您知道他在外面也好好的,没忘了家里人。”
这个说法既解释了她的异常,又贴合老年人的认知,还能抚慰文奶奶的心灵。文奶奶果然连连点头,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一定是这样!我就知道,我哥心里一直装着这个家!”
趁着文奶奶情绪激动、对自己充满信任的时机,白钰装作不经意地引入正题:“文奶奶,您和文爷爷都是老槐荫人,见多识广。我一直好奇,这世上是不是真有那种对老物件特别有灵性的人?我外婆生前好像认识几个这样的老姐妹,她们有个雅致的称呼,叫‘梅苑’,您有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白钰故意说得含糊,语气里带着好奇和不确定,避免显得过于刻意。
文奶奶擦了擦眼泪,皱着眉努力回想,过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特殊本事的人……以前听老人讲过能看风水、算卦的,但‘梅苑’这个名字,我真没印象。”她顿了顿,指着阳台方向,“要不你问问你文爷爷?他年轻时候跑遍了大江南北,认识的人多,记性也比我好,就是这两年耳朵有点背,你得大点声说。”
文爷爷正坐在阳台的藤椅上听收音机,播放着京剧选段,声音调得不小。他虽然身形清瘦,但精神矍铄,眼神依旧清亮。白钰走到阳台,提高音量,把刚才的问题又说了一遍:“文爷爷,您听过‘梅苑’吗?是我外婆认识的几位对老物件有灵性的老姐妹的称呼。”
文爷爷关掉收音机,侧过头凑近白钰,皱着眉仔细想了很久,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藤椅扶手。忽然,他眼睛一亮,猛地一拍大腿:“‘梅苑’?哎!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印象!不是什么组织,好像……是个人名,或者是个代号!”
白钰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倾了倾:“人名?您再想想,具体是什么情况?”
“对!”文爷爷继续回忆,语气肯定了几分,“大概是六几年还是七几年,具体年份记不清了。那时候我在文化局帮忙整理旧档案,都是些积压了几十年的老资料。其中有一份关于民间手工艺人的调查记录,里面提到过一个女的,本事特别大,专门修复古画和古籍。据说经她手修复的东西,破损再严重都能恢复原样,跟新的一样,当时觉得神乎其神!”
他顿了顿,努力回忆细节:“那份记录里没写她的本名,好像用了个代号,叫……叫‘梅苑居士’!对!就是这个名儿,我记得特别清楚,因为觉得这名字雅致,跟她修复古籍的手艺很配!”
梅苑居士!
白钰心中一阵狂喜,激动得指尖都有些发麻!这无疑是一个重大线索!这证明“梅苑”并非子虚乌有,而且很可能与修复、守护旧物有关,这和她的“灵犀”能力、经营旧物阁的经历不谋而合!
“文爷爷,您还能想起更多信息吗?比如她的年纪、籍贯,或者后来怎么样了?那份档案还在吗?”白钰急切地追问,声音都比平时高了几分。
文爷爷遗憾地摇摇头,脸上露出惋惜的神色:“太久远了,哪能记得那么清楚。那份档案估计早就不在了,当年整理完就堆在库房里。后来赶上运动,很多被认为是‘封建迷信’‘奇技淫巧’的资料,要么被烧了,要么被扔了,能留下来的没多少。”
虽然只得到了一个代号,信息有限,但“梅苑居士”这四个字,已经为白钰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她郑重地谢过文爷爷,又回到屋里陪文奶奶说了会儿话,叮嘱她保重身体,答应会继续探寻线索,然后才起身告辞。
离开文奶奶家,白钰走在回家的路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面,形成斑驳的光影。她的心情既兴奋又沉重:兴奋的是终于找到了关于“梅苑”的确凿线索,沉重的是这条线索年代久远,断在了几十年前。一位可能早已不在人世,或者隐姓埋名的“梅苑居士”,该去哪里寻找呢?
就在她边走边低头思考,琢磨着要不要去市图书馆、档案馆碰碰运气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白钰犹豫了一下,最近因为梅花印记和“灵犀”能力,遇到了不少怪事,她对陌生号码多了几分警惕,但转念一想,说不定是相关的线索,还是滑动屏幕接了起来。
“喂,是白钰白小姐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语速很快,带着明显的焦急。
“我是,请问您哪位?”白钰停下脚步,找了个安静的角落,语气保持平静。
“白小姐您好,我叫夏晓芸,是‘城市记忆’杂志社林哲的同事!”对方连忙自我介绍,语气里的焦虑更浓了,“林记者他……他昨天下午出去采访后,就一直联系不上!电话打不通,微信也不回,我们同事都快急疯了!”
白钰的心微微一沉,林哲失踪了?
“他最后跟我说,要去见一个重要的信息提供人,好像跟什么旧物修复的传承有关!”夏晓芸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之前跟我提过,为了采访这个选题,跟您咨询过相关事情,所以我想问问您,他昨天跟您联系过吗?或者您有没有什么关于他去向的线索?”
白钰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块石头砸中!林哲失踪了?时间是昨天下午?那正是他在咖啡馆跟自己见面之后的事情!他说的“重要的信息提供人”,会不会就是导致他失踪的原因?这件事,会不会和梅花印记、“灵犀”能力有关?
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迅速蔓延开来,笼罩着她,让她后背一阵发凉,手脚都有些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