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姆斯顿公爵府的书房内却已点起了燃灯。
“公爵大人，昨晚又发生了起血魔袭击人的案件，死者是教区北部三号街院子里的一家四口。”仆人的声音压得很低。
“情况如何。”
“四人身上血液被抽干，无一人存活。女性主人疑似拼死反抗，死状不堪入目。”
“教会那边有什么动作？”纳尔逊公爵背对着禀告消息的仆人，双眼看向窗外思考着。
“派了骑士封锁现场，清晨时分应该已经处理完毕解封了。”
“知道了。去叫下格尔，今天我要亲自教他剑术。”
血魔，这些阴沟里的东西，越来越猖獗了。
“是。”仆人恭敬地退出房间离去。
在姆斯顿公爵府里，后花园的草地上聚集了不少人。
下人们远远地围着，交头接耳，却又不敢大声。时隔多日，公爵大人又要亲自操练自家少爷了，这可算是一件大事。
纳尔逊公爵手握一把未开刃的精钢长剑，即便身着华丽的常服，那股久经沙场的气息也足以令人肃然。六阶剑术大师，放眼整个王国也是屈指可数。用来教导自己那个只有三阶水平的儿子，简直是牛刀小试。
老公爵面容严肃，目光落在对面那个神情紧张的儿子身上。
之前他就教导过正确的握剑姿势和身形，都一个动作都要追求完美。不仅注重剑技的同时还要保持贵族的优雅，强调内心的沉稳和专注。
“剑术并非是一种武技，更是一种心境和修为。格尔，你应该知道吧？”
“知...知道，父亲。”格尔握着剑柄的手心已经开始冒汗。
“可是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怯懦。”
“我....”
话音未落，纳尔逊公爵的身影骤然从原地消失。
一道疾风扑面而来！
格尔瞳孔猛缩，几乎是凭借着肌肉记忆，下意识地横剑于胸前。
铮！
一声刺耳的金属交击声炸响，格尔只觉得虎口剧震，整条手臂都麻了半边，连退了三四步才勉强站稳。
老公爵看着儿子狼狈却终究是挡下了的样子，心中闪过一丝赞许。自家这儿子，剑术天赋高得惊人，就是性子软得像块面团。若非如此，他何苦次次都用这种逼迫的方式。
“呼....”格尔刚喘上一口气。
“别放松，战斗中分神，就是找死！”
老公爵的攻势如狂风暴雨般连绵不绝。剑光闪烁，剑影交错，每一剑都精准地刺向格尔的破绽。
格尔彻底陷入了被动，只能拼尽全力地格挡、闪避。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可能被拍得粉碎。
老公爵刻意放水也一直处于上方，对格尔发动连续且快速凌厉的剑击，反观格尔，每次抵挡下来的攻击似乎都要拼尽全力。
围观的仆人中，女仆玛格丽特的心都揪紧了。她能看出来，老爷其实刻意放缓了速度，不然少爷恐怕连一招都接不住。可即便如此，少爷也一次比一次坚持得更久。
在挨打中变强，这就是公爵大人的教育方式吗？
时间流逝，格尔的体力渐渐不支，握剑的手也因为抵挡袭来的攻击而有些酸软。
久守必失，格尔在连绵的压迫下反而激起了一丝血性，瞅准一个空当，手腕一抖，剑尖竟划出一道刁钻的弧线，直刺父亲的肋下。
这一剑，快、准、狠！完全超出了他平时的水准。
围观的仆人中甚至传来了低低的惊呼。
纳尔逊公爵眼中精光一闪，非但没躲，反而手腕一沉，用剑脊精准地一搭一压。
吃痛想要去捂住，奈何头顶又传来一阵疼痛，老公爵用剑面冲着格尔又是一下。只觉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传来，反击的剑势瞬间被瓦解，格尔胸口空门大开。
格尔那柄用魔力简单加固过的练习剑，再也承受不住如此高强度的对撞，发出一声哀鸣，从中断裂。
他握着断剑的手，愣住了。
就是这一瞬的愣神，纳尔逊公爵欺身而入，左手剑柄闪电般拍开格尔的断剑，右肘顺势向前一顶。
“记住，战场上没了武器也要拼死一搏，分心的这几秒足以致命，何况瞬息万变的战场还会有魔法攻击。”
一声闷响，肘尖结结实实地撞在格尔的腹部。
“咳...明白了...”剧痛让格尔瞬间弯下了腰，整个人缩成了虾米。然而，还没等他缓过劲来，头顶又是一下。
老公爵用宽厚的剑面，不轻不重地拍在了他的脑袋上。
那一刻，他感觉时间都静止了，真好啊，如果能一直这样待着就好了。
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被慈祥的父亲举过头顶飞来飞去......
这不是走马灯吗喂！
“少爷！”
一道温暖的绿光笼罩全身，玛格丽特及时一个治疗魔法下去，那股快要让他昏厥的剧痛总算缓解了不少。
“这死老爹，下手真是一次比一次重……”格尔在心里疯狂吐槽。
“少爷，还疼吗？”玛格丽特蹲下身，伸出柔软的小手，轻轻帮他揉着肚子。
“肯定疼啊，臭老爹这几次感觉没下死手啊，我居然撑过来了。”格尔龇牙咧嘴地从地上一屁股坐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少爷在无形中变强了，刚才的反击非常漂亮。”
“谁知道呢，或许是吧。走吧玛格丽特，肚子饿了，中午我要吃三大碗奶油浓汤！”
“没问题，少爷。”
看着少年和女仆远去的背影，纳尔逊公爵收剑而立，严肃的脸上，线条似乎柔和了一分。
午饭过后回到书房准备坐下的纳尔逊公爵便被询问。
“亲爱的，你怎么又这么训练格尔呀。”公爵夫人年近五十，一举一动却皆是风韵，岁月只为她增添了沉淀后的优雅。
“哎，再不敲打敲打，他永远不知道自己身体里藏着一头什么样的怪物。”纳尔逊公爵叹了口气，随即话锋一转，“他魔力控制不精细的毛病你是知道的，可今天，他居然...”
公爵没再说下去，取出那一侧出现了轻微裂痕的长剑。
“小格尔做的？”
“没错，我用了四阶‘坚壁’附魔，纯粹的格挡，就这样还是被他震裂了。这小子，根本没意识到他那一瞬间爆发出的魔力有多离谱。
“说不定是你这把老骨头不行了？”公爵夫人半开玩笑地说道，想缓和一下气氛。
“也许吧...对了，格尔呢？”
“用完午饭就赌气出门了。”
“这臭小子……”纳尔逊公爵扶额叹气，“当初就不该信了他那些‘体验生活，沉淀自我’的鬼话，放他在学院里混毕业。要不是看他从不沾花惹草，也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非得......”
公爵府外，教区的居民们对这位不务正业的少爷倒是观感不错。毕竟格尔少爷虽没什么大志向，却从不仗势欺人，加上那张继承自公爵夫人的出众样貌，无论走到哪，身后都少不了一群叽叽喳喳的追随者。
此刻，这位备受欢迎的少爷正像个无头苍蝇，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满脸都写着‘我很不爽’。
“少爷，公爵大人实力深不可测，您就算放开手脚打不过也实属正常。”一名随行骑士耿直地开口。
邦！
另一名骑士收回拳头，捶了同伴的后脑勺一下，赶忙凑到格尔身边安慰：“这小子就是个木头脑袋，少爷别听他的。您今天已经尽力了，那可是公爵大人啊！”
“哎，你们不懂。”格尔踢飞脚边一颗石子，“家大业大的，让我安安稳稳当个废物继承家产不好吗？非得练，再这么练下去，我迟早被老爹打成残废...”
正抱怨着，格尔的视线忽然被前方一道身影牢牢吸住。那头柔顺的黑色长发，错不了！
他的双腿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不等大脑下令便快步追了上去。身后的两位骑士对视一眼，默契地放慢了脚步。
“嗨，莎莉菲亚小姐，呃...天气真好。”
黑发少女闻声回头，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清澈的眸子里写满了纯粹的困惑。
“下午好，格尔少爷。可是，今天是阴天。”
“啊哈哈...”格尔尴尬地摸了摸脑袋。
该死，紧张什么！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莎莉菲亚听说今天北二号街的瑞希蛋糕店，傍晚会出炉一批限定的焦糖果仁蛋糕，去晚了可就什么都剩不下了。
“等等！”他脱口而出，“莎莉菲亚小姐，你是不是要去瑞希蛋糕店？”
莎莉菲亚停下脚步，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格尔挺起胸膛，努力装出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那家店的限定品很难买吧？尤其是傍晚这批，我听说不到半小时就会被抢购一空。”
果然，提到蛋糕，莎莉菲亚原本平静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焦急。
“...会被抢光的。”她小声嘀咕，语气里满是失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