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死亡交响曲 - 遭遇与牺牲 (19:15 - 20:00)
19:15:00 - 扭曲之物
那东西冲入视野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它曾经可能是人类,或者说,拥有人类的大致轮廓。但此刻,任何与“人”相关的联想都显得荒谬而恐怖。它的身躯异常高大,接近三米,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半透明的灰白色,其下可见扭曲蠕动的、发光的蓝色血管网络。它的四肢被不自然地拉长,尤其是双臂,垂下来几乎能碰到地面,末端的手指融合、变形成了巨大的、闪烁着寒光的骨质镰刀状结构,上面还沾着新鲜的、黏稠的血液和碎肉。
最令人作呕的是它的头部——那里没有五官,没有毛发,只有一个不断蠕动、开合的、布满了层层叠叠、剃刀般锋利牙齿的圆形口器。口器中不断滴落着具有强腐蚀性的唾液,落在通道的地面上,立刻发出“嗤嗤”的声响并冒出白烟。它没有眼睛,但在口器上方,有三个不断开合的、较小的孔洞,仿佛在感知着周围的环境。它全身都覆盖着一层湿滑闪亮的黏液,移动时发出那种令人牙酸的、湿漉漉的拖拽声。
“开火!!”雷蛇的怒吼打破了死寂。
刹那间,狭窄的通道被震耳欲聋的枪声填满!
雷蛇顶在最前,制式突击铳喷吐出炽热的火舌,子弹如同暴雨般倾泻在那怪物的胸膛上,发出“噗噗噗”的闷响,打出一片片蓝色的、散发着恶臭的汁液。但怪物的冲锋仅仅是被迟滞了瞬间,它发出一种高频的、仿佛金属摩擦的刺耳鸣叫,挥舞着巨大的骨镰,狠狠劈向雷蛇的盾牌!
“铛——!!”
火星四溅!巨大的力量让雷蛇闷哼一声,重型盾牌上留下了一道深刻的斩痕,她整个人被震得向后滑行了半米,靴底在地面的黏液上划出清晰的痕迹。
几乎同时,流星和玫兰莎的射击也命中了目标。流星瞄准的是怪物头部的感知孔洞,一枚精确的步枪子弹成功命中其中一个孔洞,蓝色的汁液和某种组织碎片瞬间爆开。玫兰莎则用她的冲阵铳扫射怪物的下肢关节,试图限制它的移动。
怪物发出一声更加愤怒和痛苦的嘶鸣,被击中的孔洞剧烈收缩,流淌出更多的蓝色体液。但它并没有倒下,反而被激起了更强烈的凶性!它无视了下肢的创伤,另一只骨镰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横扫而来,目标直指侧翼的玫兰莎!
“小心!”雷蛇来不及举盾格挡,只能大声警告。
玫兰莎反应极快,一个狼狈的侧扑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击。骨镰擦着她的后背划过,将她背包的外层撕裂,里面的少量装备散落出来。锋利的镰尖甚至在她肩部的装甲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划痕。
“它的再生能力很强!”安塞尔躲在掩体后,用颤抖的声音喊道,他手中的扫描仪显示着怪物身上伤口的组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愈合,“弱点!必须找到它的核心弱点!”
怪物的攻击没有停歇,它那庞大的身躯展现出与其体型不符的敏捷,双镰疯狂挥舞,将通道两侧的墙壁砍得碎屑纷飞,逼得小队三人只能不断后退、闪避,寻找反击的机会。子弹打在它身上似乎效果有限,除非是流星那种精准命中疑似要害的攻击,但想要在如此激烈的近距离交战中获得稳定的瞄准时机,谈何容易。
19:25:00 - 死斗与重创
交战陷入了残酷的僵持。怪物凭借着恐怖的力量、迅捷的速度和强大的再生能力,死死压制着小队。雷蛇的盾牌已经布满了裂痕,每一次格挡都仿佛是她手臂骨骼在呻吟。流星的精确射击虽然能造成有效伤害,但怪物似乎学乖了,开始不规则地晃动头部,让她难以锁定剩下的两个感知孔洞。玫兰莎则凭借灵活性不断骚扰,但她的武器对怪物厚实的“皮肤”造成的伤害实在有限。
“这样下去不行!我们的弹药消耗太快了!”流星在换弹的间隙急促地喊道,她的额头布满了汗珠。
“需要更强力的打击!”雷蛇咬紧牙关,再次用盾牌硬生生扛住一记重劈,盾牌中央已经出现了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缝。
就在这时,安塞尔似乎从扫描仪杂乱的数据中发现了什么。“能量核心!它胸腔偏左的位置,有一个异常稳定的高能量反应!可能是它的动力源或者控制中枢!”
这个消息如同黑暗中的一缕曙光!
“流星!瞄准它胸腔左侧!玫兰莎,掩护我!我需要创造机会!”雷蛇立刻下令。
战术瞬间改变。玫兰莎不再游斗,而是冒险靠近,用冲阵铳对着怪物的头部和上肢关节进行压制性射击,吸引它的注意力。怪物果然被激怒,骨镰呼啸着扫向玫兰莎。
就是现在!
雷蛇没有选择格挡,而是猛地向前踏出一步,用已经濒临破碎的盾牌侧面,狠狠撞击在怪物挥出的手臂关节处!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动作,几乎等于放弃了防御。
“铛!”撞击让怪物的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硬和失衡,它的胸膛空门大开!
“流星!”
早已等待时机的流星,屏住呼吸,十字准星稳稳地套住了怪物胸腔左侧那个隐约散发着微光的位置。她的指尖平稳地压下扳机。
“砰!”
独特的狙击步枪轰鸣在通道内回荡!
子弹精准地命中了目标!怪物的身体猛地一震,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仿佛无数声音叠加在一起的惨嚎!它胸腔左侧被炸开一个碗口大的窟窿,蓝色的发光血液如同喷泉般涌出,其中还混杂着一些闪烁着电火花的、疑似机械结构的碎片!
它踉跄着后退,庞大的身躯撞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那恐怖的再生速度明显减缓了,伤口处只有微弱的蓝光在闪烁,无法快速愈合。
“成功了!”玫兰莎惊喜地喊道。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危机解除的瞬间,遭受重创的怪物并没有立刻倒下。它那布满利齿的口器极度扩张,发出了最后一声充满怨毒和毁灭欲望的尖啸!随即,它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一只骨镰如同投矛般,猛地掷向了队伍中威胁最大的——流星!
这突如其来的垂死反击,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骨镰的速度快得惊人,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
“流星!躲开!”雷蛇和玫兰莎同时惊呼。
流星刚刚完成射击,正处于短暂的调整期,面对这电射而来的攻击,只来得及做出一个侧身的规避动作。
“噗嗤——!”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撕裂声,锋利的骨镰尖端,狠狠地贯穿了流星左侧的肩胛骨下方,巨大的冲击力带着她的身体向后飞起,重重地撞在后面的墙壁上,才停了下来!
“呃啊——!”流星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鲜血瞬间从伤口处涌出,染红了她身下的地面。她的狙击步枪脱手掉落在一旁。
“流星!”安塞尔目眦欲裂,几乎要从掩体后冲出去。
而那怪物,在掷出骨镰后,仿佛耗尽了所有生命力,庞大的身躯抽搐了几下,终于轰然倒地,不再动弹。蓝色的血液从它身上多个伤口汩汩流出,汇聚成一小滩,散发出强烈的腥臭和臭氧混合的气味。
19:40:00 - 绝望的救治
战斗结束了,但代价是惨重的。
“威胁解除!安塞尔!快!”雷蛇顾不上检查自己几乎报废的盾牌和酸麻无比的手臂,立刻冲向倒地的流星。玫兰莎则迅速警戒周围,防止还有其他威胁被枪声吸引过来。
安塞尔连滚爬爬地冲到流星身边,看到那恐怖的伤势,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比流星还要苍白。骨镰几乎完全穿透了她的身体,钉在了墙壁上,伤口周围的肌肉和组织呈现出不正常的灰败色,并且有细微的、仿佛晶体化的趋势。
“不行……不能直接拔出来!会引发大出血和可能的结构性崩塌!”安塞尔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手忙脚乱地打开医疗包,取出强效止血剂和扩张器,“需要稳定伤口,建立静脉通道,输血……需要手术环境!这里不行!”
他试图为流星注射止血剂和强心针,但效果微乎其微。流星的呼吸变得极其微弱而急促,鲜血不断从口鼻和伤口中涌出,她的眼神开始涣散。
“坚持住!流星!坚持住!”雷蛇紧紧握住流星另一只尚能活动的手,声音因急切而沙哑。
流星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向雷蛇,嘴唇翕动着想说什么,但只涌出了更多的血沫。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微微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了然和解脱。然后,她的手无力地垂下,瞳孔彻底失去了焦距。
“不……不!流星!醒醒!”安塞尔还在徒劳地进行着心肺复苏,但所有的生命体征监测数据都在归零。
雷蛇闭上了眼睛,一拳狠狠砸在地上,溅起浑浊的液体。又一名队友倒下了。芙兰卡生死未卜,现在流星也……
玫兰莎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紧握着武器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她走到流星身边,蹲下身,轻轻地将她未能瞑目的双眼合上。
通道内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安塞尔压抑的、绝望的啜泣声,以及远处似乎被刚才激烈战斗吸引而来的、新的不明声响。
19:55:00 - 艰难的选择
“没时间悲伤了。”雷蛇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她强行压下心中的痛楚和怒火,重新站了起来,她的装甲上沾满了怪物的蓝色血液和流星鲜红的血,“收拾必要装备,拿走流星的识别牌和核心数据。我们必须立刻进入竖井!”
她看向那扇被炸开的、通往下方未知黑暗的竖井门,又看了一眼来时通道深处那越来越清晰的、多种混合在一起的诡异声响——有奔跑的脚步声,有整合运动特有的粗鲁叫骂,还有一种……令人不安的、仿佛无数节肢动物爬行的窸窣声。
“追兵和更多的‘东西’马上就到。这里不能再待了。”雷蛇的语气斩钉截铁。
玫兰莎默默地行动起来,她快速从流星身上取下了身份识别牌和一些可能还有用的弹药,将她的狙击步枪小心地放在她身边——他们带不走这个沉重的大家伙了。安塞尔也强忍着悲痛,收拾好散落的医疗用品,他的眼神有些空洞,显然流星的死对他打击巨大。
“安塞尔!”雷蛇低喝一声,将他从恍惚中惊醒,“集中精神!我们还活着,任务还没结束!想活着离开,就跟上!”
安塞尔浑身一颤,用力抹了一把脸,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我……我没事。”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多了一丝坚定。
雷蛇最后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流星,将她的身影刻在心里。然后,她率先弯腰,钻进了那个被炸开的、散发着阴冷气息的竖井入口。
“玫兰莎,你第二个,注意下方情况。安塞尔,跟我保持距离,随时报告后方动静。”
冰冷的、锈蚀的检修梯入手一片湿滑。上方通道传来的各种不祥之声越来越近,仿佛死亡的倒计时。他们沿着竖井,开始向更深、更黑暗的地下层爬去,将战友的尸体和即将到来的危险,暂时留在了身后。
B4层,等待着他们的,又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