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面秋风过竹阁,点点雨落,黄花瘦,盖为庭中佳人羞。
身形修长,约莫一米七五的少年兀立于此方布局正中,白袖间道纹流转,雨落而不留痕,二余尺银丝随意的垂下,一双丹凤眼眼帘低垂,令人不禁遐想眸间该是何等风情。
只见其右手翻而虚拖,上有罗盘虚影显现,左手覆而前压,似在执掌天地。
一道微不可查的波动如水般自少年为中心横扫了整个修真界,但这波动并未向下沉去,而是向上反卷,层层叠进,将天空的每一寸都探查一遍。
很快波动便平息了下去,少年腰间挂一木牌,以生命母树为材,正面阳刻洛,反面阴刻亭。
这块木牌昭示着少年便是监天宗当代宗主,仅修习一千三十百余年便已据因果一席之位的证道者——洛亭。同时也是坊间流传的五域仙男榜榜首。
结束了三日例行一次的监天,纵是已成道多年的洛亭也不禁长吁一口气。
他是以左道见长,凭阵道闻名天下的成道者,神念纵然全天候的扫视全大陆也不会感到负担。
只是洛亭将自身九成的道则压在穹顶封印中,以此维持封印中轴的运转,即使这使得洛亭本就不擅长的杀伐更弱了,但也不会有人想着找洛亭的麻烦。
作为穹顶封印的主持者,洛亭在修真界有着恐怖的号召力和威望,可洛亭并非是追求这些虚名而选择了这条路,这一切的缘由还需归于他的妻子——常春茉。
这片竹林和这方竹院便是他与妻子居住的地方。“下雨了么。”洛亭睁开双眼,皓首微抬,看着这片他们夫妻近乎奉献了一切的天空。
洛亭曾经并不喜欢雨天,因为他觉得这样在外行走白衣容易染上泥泞,那时他们还名声未显,常春茉还留着干净飒爽的及肩黑色短发。
现在洛亭不讨厌雨天了,在他们确定关系的那个下午,二人在屋中望着雨天。
常春茉抓着他的衣袂笑着对他说:“以后你的衣服就由我来给你洗了。”随后便将他的衣服解开了。
散去了护体道则,洛亭任由雨点打在他的身上,晚风抚过少年脸颊,带动这竹林沙沙作响,似是妻子又在抚摸着他,在他耳旁唠叨着仙盟琐事,从而引得他的怜惜,换来她的得寸进尺。
洛亭抚摸着他的胸口,感受着心跳。他到现在也还记得,封天之战中妻子为保护运转大阵的他,在他眼前被一尊可怖神祇的拼死一击贯穿胸膛的场景。
那时脸上染着的爱人心头血,至今似乎还留着余温。战争胜利后,为保苍天不再坠落,洛亭提出了穹顶大阵的设想。
天上也会积攒灵力,并且其内由于道则紊乱,灵力难以溢出,孕育出的各种先天生灵也导致修仙者一般不愿意涉足那里,灵力在这一只进不出的空间堆积,直至密度过大,苍天坠落。
天实际上与修真界独立,而又互相依存,打崩天界只会导致修真界的各种规则产生漏洞。
因此洛亭提出用有序的道则建立一个小世界,这个小世界同时连接修真界和天内寰宇。
既疏通了灵力防止堆积,又可以随时以此入内清扫天内寰宇的生灵,避免又一个苍天坠落的惨剧诞生。洛亭在妻子死后未选择殉情的原因,便是不想世上再多一对他们这般的苦情人。
阵法的触动打断了洛亭的回忆。
“进”洛亭轻应一声,竹院的门应声而开。来者比洛亭高半个头,正是洛亭座下首徒,拥有万宝妙音仙子称号的叶琉歌。
叶琉歌与洛亭如初一辙的银长发,让修仙界一度怀疑其便是洛亭与仙盟盟主常春茉的子嗣,但在叶琉歌的要求下洛亭很快澄清并否认了这个传闻。
“弟子给师尊请安”叶琉歌恭敬的作揖行礼。
“礼数便免了罢,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恪守礼法,每日来为我请安打扫”洛亭无奈的看着这个比师傅还古板的徒弟。
“这是弟子为师傅的一份孝心,也是为了报答师傅您当年将我收留的恩情,请师尊不要再推辞了”言罢,叶琉歌抬起头来,带着可怜的目光与洛亭对视。
洛亭被这个亲手养大的孩子看的莫名有些发怵,摆了摆手道:“算了,你开心就好,为师先回屋中了,你扫完了就抓紧修行,什么时候你证道了才是真的报答为师的养育之恩了”
话音落下,洛亭转过身去朝着屋内走去,屋内正对着门口的大厅上便挂着常春茉的遗相,相中她已黑发及腰。
洛亭坐在大厅中,拿起桌上俩个茶杯中的其中一个,抚摸着其上雕刻的茉莉花,坐在俩把椅子中刻有亭字的那一把上,看着不复当年锐气的亡妻,又陷入了追忆中。
叶琉歌在院中拿扫帚清扫着落叶,其实这本可以用术法直接了事,但叶琉歌就是坚持要亲手扫。抱着这或许可以给她减轻些心理负担的想法,洛亭也就由她去了。
只是叶琉歌虽在低头清扫,但余光却始终锁定着大厅内那道让她日思夜想的身影。
顺着少年的视线看去,少女眼中不免多了几分嫉妒,和连她自身的都未察觉到的兴奋。
旋即少女的余光便集中在少年身上,看着自己师尊那光洁的喉,又不禁遐想那酥软的胸,再望向那素白的手。
‘师傅现在警觉性很低,加上一身实力百不存一,纵然是证道者,我也未必没有机会’少女心中又在幻想了,幻想着她已无数次幻想过的剧情和场景。
阵法又一次被触动,这次到来的是一道流光,成剑形。洛亭抬手将其捻来,神念探入其中。
“请监天宗宗主来剑宗一叙,剑宗宗主有要事相商”——楚幽离
洛亭脑中浮现出一位清冷美妇人的形象,一头蓝色长发,一双湛蓝眼眸,是曾经的仙盟副盟主,现在的剑宗当代宗主,五域公认的杀伐第一。
洛亭轻叹一声,缓缓起身。一直在关注着师尊的叶琉歌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察觉了。
但是等到洛亭走出屋门的时候,才用疑惑的表情看着洛亭。
“我有事去剑宗一趟”洛亭解释了一句,便从随身空间中取出光阴梭,扭曲着时间朝剑宗遁去。
目送师尊远去的叶琉歌,便穿过屋门,越过大厅,径直走向洛亭闺房。猛地扑在洛亭榻上,细细感受着洛亭残存的体温与气味。
淡漠的黑瞳逐渐迷离,一手朝着曲径通幽处探去。
相比于叶琉歌的欢喜,洛亭则是有些苦闷。
洛家与楚家都是长生望族,他与楚幽离更是被指腹为婚。
但洛亭很反感这种婚姻,也只把楚幽离当姐姐看。
更是在游历期间结识草根出身的常春茉后与其坠入爱河,而后私奔,算是让楚幽离在五域狠狠丢了一次脸。
在苍天异常后,其内生灵妄想攻下修真界,修真界的各世家迅速组建仙盟,当时声名赫赫的常春仙尊常春茉便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仙盟之主。
只有不来自任何世家的证道者才能担任这个盟主,平衡各世家的利益。而楚幽离则作为最强世家中的代表担任副盟主来制衡盟主。
在听闻他与常春茉成为道侣后,楚幽离并未死缠烂打,而是仍以姐姐的姿态对待洛亭,可楚幽离越是如此,洛亭心中的愧疚便越是深。
何况穹顶封印的道则并不止他一个人的,仅存的七位证道者其中二位是散修,剩下的四位都来自于世家。
为了说服她们将自身道则压入大阵,楚幽离在其中出了不少力。
因而洛亭每次见楚幽离,都有些说不出来的愧疚。此番前去,也总有些心悸感。
“离姐姐都放下了,我不会还没放下吧”洛亭不禁自嘲了一句。
他的灵觉可谓是冠绝古今,往往预感都是有缘由的。
但在安逸的如今,加上手段的倒退,洛亭也只当是自己因为愧疚的心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