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着实没料到老约翰会答应得如此干脆。
当莉娜兴高采烈地跑来，带着那份来之不易的答案向她汇报时，艾瑞脸上明显掠过一丝讶异。
她惊讶的并非莉娜能够解开谜题——那些线索本就藏在日常生活的细节里，只要用心观察总能发现。
真正让她感到意外的，是老约翰的默许。
这位看似随和、实则将孙女护得紧紧的老人，竟真的愿意让莉娜踏上这条充满未知的道路。
看着眼前因兴奋而双颊绯红的少女，艾瑞不自觉地伸出手，轻轻按在莉娜被麦金色发丝包裹的头顶。
掌心传来轻柔的摩挲声，发丝如流沙般滑过指缝，带着阳光般的暖意。
“嘿嘿！”莉娜像只被抚摸的小猫，顶着艾瑞的手掌仰起脸，栗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期待与崇拜，“现在可以教我怎么成为猎人了吧？”
“当然……”
“好耶！艾瑞最好了！”
话音未落，莉娜已经雀跃地扑进艾瑞怀里，给了她一个结结实实的、充满青春热情的熊抱。
艾瑞的身形比寻常女性要高挑些，结果就是莉娜整张脸都埋进了她胸前那片丰盈的曲线中，柔软的触感和少女清新的气息一同袭来，这过于亲密的接触让两人的姿势显得格外暧昧。
“额……”
艾瑞僵在原地，罕见地露出了手足无措的神情。
怀中少女温热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衣料清晰地传来，带着一种全然的、毫无保留的信任与依赖。
虽然她早有在协会长期停留的打算，但莉娜的突然加入，依然打乱了她原本独来独往、低调行事的计划。
一丝隐忧悄然浮上心头——她真的能胜任“前辈”这个角色吗？
在这条布满荆棘与血腥的猎魔之路上，她又能确保这个天真烂漫、对世界仍怀有美好想象的少女安然无恙吗？
她虽然没亲身经历过老约翰口中那些深沉如夜的黑暗，但也深知人心与魔物同样险恶，这份突如其来的责任，比面对最凶恶的魔物时，更让她感到一种沉甸甸的忐忑。
可感受着怀里莉娜毫无防备的依偎，那颗因穿越而始终带着一丝疏离的心，又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
或许，正是因为莉娜是第一个在这个陌生世界里，能如此纯粹、无条件信任并靠近自己的人吧。这份温暖，对她而言，同样珍贵。
“好了，”艾瑞轻轻拍了拍莉娜的背，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要学可以，但从最基础的开始。而且，你必须答应我，任何时候都要以自身安全为重，绝对服从指令。”
“我保证！”莉娜立刻举起右手，模样认真得像在宣誓“我一定听你的话！”
艾瑞看着她的样子，不禁莞尔。
她走到墙边的武器架旁，取下一把训练用的木制匕首，入手颇轻。
“那么，第一课，”她将匕首递向莉娜，“不是攻击，而是如何躲避。看清我的动作。”
话音落下，艾瑞的身影仿佛瞬间模糊了一下，以一种违反常理的灵巧步伐向后滑开数步，动作优雅如猫，却又带着猎豹般的精准。
这并非某个特定职业的技能，而是她糅合了多种猎人职业步法后形成的、独属于她自己的基础技巧。
莉娜看得目瞪口呆，眼中的光芒更加炽热。
“试着跟上我，”艾瑞在不远处站定，朝莉娜勾了勾手指，嘴角噙着一丝挑战的笑意，“在你碰到我的衣角之前，我们不会进行下一项。”
窗外，老约翰不知何时已静静站在那儿，透过玻璃看着训练室内开始追逐的两人。
他看到艾瑞的动作始终控制在恰到好处的难度，既让莉娜感到吃力，又不至于让她彻底绝望，每一次闪避都伴随着简短的要点提示。
那份耐心与引导，远胜于许多沽名钓誉的所谓“导师”。
他轻轻叹了口气，这一次，叹息中更多的是释然。
他转身离开，将空间留给了她们。
或许，莉娜的选择并非全然是冲动，而艾瑞，也确实是那个值得托付的引路人。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心里盘算着，今晚或许该破例开一瓶自己珍藏的好酒了。
训练室内，光影在艾瑞周身流转。
莉娜又一次扑空，因惯性向前踉跄了两三步才稳住身形，额前碎发已被细汗黏在皮肤上，呼吸也变得急促。
反观艾瑞，依旧气定神闲地站在不远处，连发丝都未曾凌乱。
“你的意图太明显了。”
艾瑞的声音平稳地响起，如同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眼睛看哪里，脚步和肩膀的微动作，都在告诉对手你的下一步。猎人，尤其是新人，首先要学会隐藏自己的‘想法’。”
莉娜有些不服气地撅起嘴，但回想起刚才十几次失败的尝试，又不得不承认艾瑞说得对。
她每一次都觉得快要碰到了，却在最后一刻被艾瑞以毫厘之差轻松避开。
“那……该怎么隐藏？”
莉娜喘着气问道，双手撑着膝盖。
艾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步走到她面前。
“看着我的眼睛。”
她说道。
莉娜下意识地抬起头，对上那双深邃的翡翠色眼眸。
下一刻，艾瑞的肩膀极其细微地向左一动，莉娜几乎是本能地就朝左边扑去——结果再次扑空，艾瑞的身影已出现在右侧。
“这是欺骗。”艾瑞平静地解释，“用微小的、下意识的假动作引诱对手。再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艾瑞开始拆解更基础的动作。
她教导莉娜如何控制呼吸，如何在移动中保持核心稳定，如何利用脚尖而非整个脚掌来获得更快的启动速度，以及如何利用视野余光观察整个环境，而非只死死盯住目标。
“环境是你的武器，也是你的盾牌。”艾瑞说着，示意莉娜注意地面的影子，“光线的变化，物体的投影，甚至空气的流动，都能告诉你信息。”
训练强度逐渐加大。
艾瑞不再只是闪避，偶尔会用木匕首进行非常轻巧的反击，点向莉娜因动作失衡而露出的破绽——手肘、膝窝、或是侧腰。
力道控制得极好，不会造成伤害，但足以让莉娜清晰地意识到自己防守的薄弱处。
“感知攻击，有时比发出攻击更重要。”在一次格挡开莉娜软绵绵的突刺后，艾瑞手腕一翻，木匕首的尖端已轻轻抵在莉娜的喉前“在你学会造成有效伤害之前，先要懂得如何不被伤害。”
汗水浸湿了莉娜的后背，她的手臂因持续发力而微微颤抖，但那双栗色的眼睛里，兴奋与挫败交织，却唯独没有放弃的意思。
她开始学着不再莽撞前冲，而是尝试观察艾瑞重心的细微变化，预判她可能的移动方向。
终于，在一次佯装向左，实则利用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向右滑步的尝试中，莉娜的指尖，终于擦过了艾瑞皮质猎装的袖口。
碰到了！
虽然只是极其轻微的触感，但莉娜还是瞬间僵在原地，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欢呼：“我碰到了！艾瑞！我碰到了！”
她累得几乎要虚脱，一屁股坐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脸上却洋溢着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和灿烂笑容。
艾瑞看着坐在地上、狼狈却笑容明亮的少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莉娜的韧性和学习速度，确实超出了她的预期。
她走到莉娜面前，伸出手。
“做得不错。”艾瑞的语气依旧平淡，但莉娜能听出其中细微的肯定“今天到此为止。记住刚才的感觉，尤其是最后那一次，你欺骗了我的视线。”
莉娜借着艾瑞的力道站起来，虽然双腿发软，却兴奋地追问：“那明天呢？明天我们学什么？学枪法吗？或者你那种一下子消失的步法？”
艾瑞轻轻摇头，泼了盆必要的冷水：“明天，以及接下来的很多天，继续巩固今天的内容。基础不牢，任何华丽的技巧都是空中楼阁。”
她看着莉娜瞬间垮下的小脸，补充道：“不过，如果你表现得好，我可以教你如何保养你的枪。一个连自己武器都无法妥善维护的猎人，是对自己和同伴生命的不负责。”
这话果然让莉娜重新振作起来。
“现在...”艾瑞指了指房间角落的水壶“去补充水分，然后做放松拉伸。否则明天你会疼得爬不起来。”
看着莉娜乖乖照做，艾瑞走到窗边。夕阳的余晖将她的身影拉长，她心中那份最初的忐忑，似乎被莉娜的努力冲淡了些许。
或许，引导一个新人成长，见证她一步步变得强大，这种感觉……也并不坏。
而真正的猎魔之路，才刚刚在莉娜面前，掀开其一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