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内的火盆发出噼啪的爆裂声，将阿尔那张平静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
坐在他对面的刺客队长紧闭着嘴巴，一言不发。
他的沉默，倒不是因为真的有多么视死如归。
更多的，其实是因为内心的极度震撼。
实话实说，作为一名常年在边境，捕猎兽人的老手。
这位队长见过的兽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在他的印象里，这种生物就是一群只有肌肉没有脑子、只会吼叫和挥舞骨棒的野兽。
但眼前这个特殊的白皮兽人，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对方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手中握着那根造型古朴的权杖。
开口说出的竟然是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人类通用语——
甚至带着一股只有贵族才有的腔调。
这当然是阿尔手中“万界通权杖”的功劳。
但在刺客队长眼里，这简直就是恐怖故事。
一个拥有正常逻辑、清晰思维。
甚至懂得审讯技巧的兽人首领？
这比遇到一头巨龙还要让他感到惊悚。
“不说话？”
阿尔看着对方那双闪烁不定的眼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核善的笑容。
他并不打算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恐吓和鞭打上。
对于这种受过专业训练的硬骨头，普通的皮肉之苦只是挠痒痒。
“很好，我就喜欢硬汉。”
阿尔随手一挥，对着身后的两名兽人卫兵下令道：“去，把那个‘长椅子’给我搬上来。”
卫兵们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大脑指的是什么。
不一会儿，一张造型奇特的长条木凳被抬了进来，咚的一声放在了牢房中央。
这东西是阿尔之前，画图纸让木匠顺手做的。
在这个异世界，它有一个还没来得及响亮的名字——
老虎凳。
直到现在为止，这件刑具还一次都没用过，上面的木茬甚至是崭新的。
刺客队长看着那张平平无奇的长凳，并没有意识到危险。
他甚至在被强行按上去捆绑的时候，心里还在冷笑：
就这？
不就是把我绑在椅子上吗？
连鞭子都没有，这群野兽果然还是太嫩了，根本不懂什么叫真正的刑讯逼供。
然而，当他的双腿被伸直并死死捆住。
膝盖处被皮带勒紧固定在凳面上时，阿尔手里拿着几块方形的砖石，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刺客队长此时整个人呈“L”形，被死死固定在那张长条凳上。
他的上半身被皮带，捆在垂直的靠背上，动弹不得；双腿平伸在凳面上。
膝盖关节处，被两道粗大的牛皮绳狠狠勒住，紧紧贴合着木板。
起初，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相比于他在公国地牢里。
见识过的那些烙铁、水牢，这种姿势除了有点僵硬之外，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舒服”。
他还在心里嘲笑，这群兽人果然没见过世面，竟然想用这种小孩子的把戏来让他开口。
“很轻松是吧？”
阿尔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手里掂量着第一块方石，语气平淡地说道：
“别急，这只是开始。”
说完，他蹲下身。
一手托起队长的脚后跟，一手将那块厚度约五厘米的方石垫了进去。
队长眉头微皱。
脚后跟被垫高，膝盖处立刻传来了一阵被反向拉伸的紧绷感。
但这还在忍受范围内，仅仅像是做了一个幅度较大的拉伸动作。
他咬着牙，依旧一声不吭。
甚至还挑衅地看了阿尔一眼。
“还能忍？不错。”
阿尔没有丝毫意外，反手拿起了第二块方石。
“咔哒。”
随着第二块石头叠加在第一块之上，脚后跟的高度瞬间增加了一倍。
这一次，队长的脸色变了。
原本只是紧绷的膝盖韧带，此刻骤然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反关节撕扯力。
那感觉就像是有两只看不见的大手，正抓着他的大腿和小腿，拼命向反方向折断。
“唔……”
一声闷哼从他紧闭的齿缝中溢出，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但这还不是结束。
当阿尔慢条斯理地拿起第三块石头时，刺客队长的瞳孔瞬间收缩成了针尖状。
看着那块冰冷的石头，他第一次在这个兽人面前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这根本不是野蛮人的殴打，这是一种极度精准、极度残忍的生理摧毁！
随着第三块石头强行塞入，那个恐怖的角度终于突破了人体关节的极限。
“啊——！！”
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在地牢中炸响。
那种膝盖即将被硬生生折断、韧带一根根崩裂的剧痛，让这位硬汉瞬间破防。
原本苍白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全身的肌肉都在剧烈抽搐，汗水如瀑布般从脸上滑落。
那种双腿骨骼即将崩断、韧带似乎正在发出悲鸣的恐怖感觉。
终于击穿了刺客队长的心理防线。
他很清楚，如果这块石头再不拿下来，就算他能活着离开，下半辈子也只能是个爬行的废人了。
“停！停下！我说！！”
队长满头大汗，那张原本高傲的脸此刻扭曲成了一团，声音嘶哑地吼道：
“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你！
我们的任务、人数、甚至公爵的密令！”
他喘着粗气，眼神中带着最后一丝祈求，与讨价还价的意味：
“但你必须向战神发誓，只要我说了，你就得放我们一条活路！”
听到这番话，阿尔停下了手中把玩第四块石头的动作。
但他并没有像队长预想的那样，立刻答应。
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一丝波动。
“跟我谈条件？”
阿尔冷笑一声，手中的权杖轻轻敲击着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入侵者。”
阿尔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阶下囚。
声音宏大而威严，通过权杖的转化，每一个音节都如同法槌般敲击在对方心头：
“听好了，这片银月高原，早已不是无主的荒地。”
“这是精灵女王陛下，亲笔圣谕赐予给我们塔克部落的合法领地！”
“在这片土地上，作为领主。
我有权利依据‘领土保卫法’，即刻处决任何试图对兽人产生危害、非法越境的武装敌人。”
这番话如同雷击般，轰在队长脑海里。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甚至想过对方是占山为王的土匪，但唯独没想到——
精灵族竟然真的把这块地给了兽人！
这意味着对方不是在杀人越货，而是在“执法”。
“所以，收起你那套讨价还价的把戏。”
阿尔凑近了一些，那双淡漠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你现在没有资格要求我做什么。”
“如果你想用情报换命，那就祈祷你的情报足够有价值，值回你们这几十条烂命。”
“否则，我不介意再加两块砖，听听响。”
在那个仿佛要把灵魂，都扯断的第四块石头即将塞入的前一秒。
刺客队长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了。
所有的职业素养、所有的忠诚，在这一刻都敌不过那钻心剜骨的剧痛。
“我说！我说！是公爵！”
他歇斯底里地吼了出来，仿佛只要说得够快，那块该死的石头就会离他远一点：
“是天煌公国的科林·斯坦顿公爵！
是他亲自签署的密令！”
“他派我们这支小队潜入进来，是为了调查银月高地的情况。
想搞清楚为什么，高傲的精灵族会突然出手庇护一群兽人！”
说到这里，为了保住自己的双腿。
队长甚至不惜开始编造一些，听起来“无害”的理由，他咬着牙，满脸冷汗地辩解道：
“真的！我们……我们并没有恶意！”
“公爵大人只是好奇……
只是单纯想让我们进来查看一番，并没有下达屠杀或者破坏的死命令……”
“没有恶意？单纯查看？”
阿尔听到这两个词，嘴角勾起一抹极度讽刺的冷笑。
别的种族说这话，或许还有那么一丝可信度。
但对于科林·斯坦顿这个名字，阿尔可是早有耳闻——
那个变态的老贵族，可是把兽人的肉视为强身健体、甚至是壮阳的顶级食材。
在这个世界，天煌公国捕猎兽人最凶的，就是这位公爵大人的私军。
所谓的“没有恶意”，不过是想看看这就连精灵都护着的“食材”，是不是更补罢了。
不过，阿尔并不打算戳穿这个拙劣的谎言，也没有兴趣听对方继续狡辩。
他需要的仅仅是一个确切的答案。
确认那个幕后黑手到底是不是还没死心。
“行了。”
阿尔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并没有去拿那第四块石头，但也没有让人把前三块撤下来。
“既然供出来了，那你们这双腿暂时算是保住了。”
“纳克斯，把石头拿开吧。”
随着那几块“要命”的石头被撤去，刺客队长如同一滩烂泥般瘫软在长凳上。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浑身湿透，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恐惧地看着阿尔，不知道这位兽人领主接下来会怎么处置他们。
是砍头？
还是扔进矿洞做苦力？
然而，阿尔接下来的命令，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把他们都捆结实了。”
阿尔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着一旁的纳克斯吩咐道：
“别弄死，也别留在这儿浪费我们的粮食。”
“立刻安排一队人，趁着天亮之前。
把这三十几个‘礼物’，完好无损地送去交给迷雾林边界的精灵守卫队。”
“告诉他们，这群人是天煌公国派来刺探‘精灵领土’的间谍。
人赃并获，请她们看着办。”
纳克斯愣了一下，随即那双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立刻领悟了自家主人的深意：
“明白了，我的主人。”
“这是把火引到精灵族身上，让他们去替我们挡刀。”
“这叫合理利用外交资源。”
阿尔冷笑一声，走出了阴暗的地牢。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
如果现在就把这群人杀了，确实解气。
但这无疑是直接向天煌公国宣战。
以塔克部落现在的底子，虽然不怕那几千公国兵，但若是引来了后面那个庞大的帝国，那就麻烦了。
既然精灵女王，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满。
那这个烫手山芋，自然得扔给她们去接。
“精灵族底蕴深厚，拥有几百万人口，十几万精锐法师和游侠。”
“让她们去跟人类公国扯皮，去施压，去打嘴仗。”
“而我们……”
阿尔望着远处正在升起的朝阳，和那些开始忙碌的兽人身影，眼神坚定：
“我们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利用这把保护伞争取来的时间，拼命发展，拼命生孩子，拼命造武器。”
“其余的麻烦，能不沾就不沾。”
在这片危机四伏的大陆上，弱小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
阿尔很清楚。
只有苟得住，才能在未来的某一天，让整个世界都听得进兽人的咆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