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叶晓芸在操场边分开后,林哲独自一人朝着宿舍区走去。
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散了运动后身上的薄汗,也让他因为苏梓晴和白露而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他甚至下意识地轻轻吹起了口哨,试图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抛在脑后。
然而,这种短暂的轻松并未持续多久。
当他拐过最后一栋教学楼,踏上一条通往宿舍区的相对僻静的小路时,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悄然浮现。
他猛地停下脚步,迅速回头望去。
身后空无一人,只有夕阳将光秃秃的树枝影子拉得老长,在地上扭曲成诡异的形状。
风吹过,树影摇曳,发出沙沙的轻响。
“妈的,难道是错觉?”林哲低声骂了一句,心里却不由自主地发毛。
他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起来,只想尽快穿过这段人烟稀少的路段,回到人多光亮的宿舍区。
就在他经过一片废弃自行车棚的拐角时,一道纤细的身影静静地出现在前方路中央,挡住了他的去路。
是白露。她站在那里,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甜美无邪的笑容,但在渐暗的天光下,那笑容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林哲同学,好巧呀。”白露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却让林哲瞬间寒毛倒竖。
林哲的心脏猛地一缩,苏梓晴的警告如同警铃在脑海中炸响。
社会性死亡!他不能冒这个险!他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和一丝莫名的悸动,硬起心肠,低下头,装作没看见也没听见,加快脚步试图直接从白露身边冲过去。
“林哲同学?你怎么不理我呀?”白露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紧跟在他身后。
林哲咬紧牙关,不发一言,只想快点逃离。
然而,就在他与白露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的右腿突然一软,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瞬间抽空,紧接着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
他甚至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发出,整个人就像一截失去控制的木桩,直挺挺地向前倒去,“砰”地一声重重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有几秒钟,或许更久,一阵剧痛将林哲从深沉的昏迷中强行拽了出来。
那痛楚的来源异常清晰——他的胸膛!
他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先是模糊,随即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白露那张近在咫尺的、精致无瑕的脸庞。
但此刻,她脸上不再是平日的甜美笑容,而是一种近乎狂热的痴迷,一双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林哲的……胸口?
林哲的思维还处于混沌状态,他下意识地想要低头看,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脖子僵硬无比,难以动弹。
他只能转动眼珠,用余光向下瞥去——他看到自己胸前的衣服被划开了一道大口子,而白露的一只手上,正握着一把小巧却闪着寒光的美工刀!
刀尖甚至还在微微滴着血珠!而他的胸膛皮肤上,一道狰狞的伤口正赫然敞开着!
“呃……啊……”极致的恐惧和剧痛让林哲想要放声尖叫,想要用尽全身力气将这个疯女人推开。
但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只能发出破碎嘶哑的气音。
他的四肢也像是灌了铅,沉重得不听使唤,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看到林哲醒来,白露非但没有惊慌,反而露出了一个更加灿烂、却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她轻盈地跨坐在林哲的肚子上,压制住他微弱的挣扎。
然后,她做了一个让林哲魂飞魄散的举动——她伸出那只沾着些许血迹的手,轻轻地、温柔地虚握住了林哲在胸腔内剧烈跳动的心脏!
林哲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白露俯下身,鲜艳的嘴唇几乎要贴到林哲的耳朵上,用一种带着委屈和癫狂的轻柔嗓音呢喃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白露呢?明明……你应该最喜欢我的才是啊……告诉我,是不是有别的狐狸精勾引你了?是不是那个叶晓芸?嗯?告诉我嘛……”
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触碰、包裹的感觉,让林哲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生理上的极度不适。
这一刻,他什么都明白了。
蛋糕底部的字根本不是玩笑。
白露,这个看似天使的女孩,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拥有极端占有欲的病娇!
可惜,这个醒悟来得太晚了。
看到林哲瞪大的双眼,以及他无法给出任何回应的模样,白露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背叛的愤怒和阴郁。
“你不说……那就是默认了?”
话音未落,她虚握着心脏的手,猛地收紧,狠狠一握!
“噗嗤——”一种并非来自耳朵,而是源于身体内部的、沉闷而可怕的挤压感传来。
“嗬——!”林哲的喉咙里终于挤出了一丝不成调的痛苦抽气声。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被那无法形容的、源于生命核心的剧烈疼痛所吞噬、所撕裂。
视野瞬间变成一片血红,随即迅速被无尽的黑暗侵蚀。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颗被狠狠蹂躏的心脏,跳动骤然变得紊乱、迟缓。
最终,白露也没有等到林哲的回答。
因为林哲的眼睛已经失去了所有神采,瞳孔涣散,呼吸和心跳,都在她那一握之下,彻底停止了。
……
朦朦胧胧间,林哲感觉自己仿佛在无尽的黑暗深渊中漂浮了很久。
然后,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猛地拽离了那片虚无。
“呼——!”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带来一阵阵心悸的疼痛。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布满了冰冷的汗珠,睡衣也被冷汗浸透。
窗外,天刚蒙蒙亮,寝室内一片寂静。
他下意识地用手紧紧按住自己的左胸,那里,心脏正不受控制地狂跳着,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极其可怕的噩梦。
但奇怪的是,关于噩梦的具体内容,他却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只剩下一种极其强烈的不安感和……一种诡异的、仿佛已经经历过接下来这一天的即视感。
就在这时,枕边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显示着一条新消息。
发件人:苏梓晴。内容很简单,让他上午去学生会办公室一趟。
看着这条消息,林哲心中那股莫名的熟悉感更加强烈了。
他甩了甩昏沉沉的脑袋,试图驱散这种奇怪的感觉,最终还是认命地爬了起来。
来到学生会办公室,流程几乎和那种模糊的“记忆”一模一样。
苏梓晴依旧是指了指墙边的位置,让他“站着学习”。
然而,这一次,林哲却下意识地避开了看向苏梓晴的方向。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源自身体本能的强烈警告,让他死死地盯着地面或者墙壁,就是不敢将视线投向办公桌后的那个身影。
他总觉得,如果看了,一定会发生什么非常不好的事情。
苏梓晴处理着文件,偶尔用冰冷的余光扫过墙边的林哲。
她注意到这个新生今天异常安分,始终低着头,完全没有东张西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预想中的“把柄”迟迟没有出现。
最终,苏梓晴似乎失去了耐心,或许是觉得今天没什么机会了,她冷冷地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看来你今天状态不好。行了,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
林哲如蒙大赦,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办公室。
刚走出大门,手机又响了,是白露发来的消息,约他下午去喝奶茶。
林哲迅速回复了两个字:“好的。”
他甚至有些雀跃,觉得这果然是刷好感度的大好时机。
下午,林哲准时来到了约定的奶茶店。
白露已经在了,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笑容甜美依旧,仿佛阳光下的天使。
她热情地招呼林哲坐下,递过菜单。
林哲笑着接过菜单,正准备点单,目光不经意间对上白露那双含笑的眼睛。
就在这一刹那,一股毫无征兆的、极其剧烈的绞痛猛地从他心脏位置爆发开来!
那疼痛来得如此迅猛和尖锐,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脏,用力挤压!
“呃……”林哲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眼前一黑,手中的菜单滑落在地,整个人直接失去了意识,从椅子上软软地滑倒下去。
“林哲同学!”白露脸上的笑容瞬间被惊慌取代。
她惊呼一声,连忙蹲下身,焦急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发现他完全没有反应后,立刻掏出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
救护车很快赶到,将昏迷的林哲送到了医院。
经过一系列紧张的检查,医生给出的结论却让人困惑:林哲的身体各项指标基本正常,心脏也没有发现明显的器质性病变。
医生也无法解释他为什么会突然晕倒,只能建议留院观察。
白露守在急诊室外,脸上写满了担忧和不安。
等到林哲被转入普通病房,医生表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后,她才稍微松了口气,准备进去看看他。
然而,当她轻轻推开病房门时,看到的景象却让她的脚步瞬间顿住,瞳孔微微收缩——病床前,已经坐着一个身影。
是叶晓芸。此刻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微微俯身,专注地看着林哲,一只手甚至还自然地搭在了林哲露在被子外的手腕上,仿佛在测量他的脉搏。
白露站在门口,脸上的担忧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难以察觉的阴郁。
她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伸进了随身携带的精致小包里,指尖触碰到了一样冰冷而坚硬的物体——那把将会划开过林哲胸膛的美工刀。
她的手指,缓缓地、用力地收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