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林晚用那种平淡无奇、仿佛在谈论天气般的语调，将她内心深处最隐秘、最阴暗的角落一一照亮、摊开。
沈墨瞳顿时感觉像是被人剥光了衣服扔在冰天雪地里。
她赖以生存的、自以为傲的精心算计和层层伪装，在这个女人面前，薄得像一张窗户纸，一捅就破，毫无尊严可言。
她试图挺直脊背，维持最后一丝体面和镇定，但瞳孔不受控制地剧烈收缩，嘴唇微微颤抖。
她所有的底牌，她小心翼翼构建的掌控者形象，在林晚洞悉一切的目光下，碎得连渣都不剩。
看着沈墨瞳这副摇摇欲坠、强装镇定的模样，林晚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充满了轻蔑的弧度，仿佛在看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儿挥舞木剑。
“你玩的这些小花招，偷偷下药、背后录音、挑拨离间……”
她轻轻摇头，语气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都是我很多年前玩剩下、并且早就玩腻了的东西。”
林晚缓缓从沙发上站起身。她的个子很高，此刻站在坐着的沈墨瞳面前，投下的阴影几乎将对方完全笼罩。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沈墨瞳，目光冰冷如手术刀：
“看在你最近这段时间，确实让林哲过得还算开心的份上，我给你一次机会。”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第一，立刻、马上，停止你所有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包括但不限于你对白露、叶晓芸、苏梓晴那些可笑的后续计划，全部取消。”
“第二，”林晚的视线扫过沈墨瞳微微颤抖的手指，“把你用在林哲身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彻底地清理掉。我不希望再发现任何痕迹。”
“第三，”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盯住沈墨瞳的眼睛，“离开他。或者，如果你实在舍不得，那就学会用正常人的方式，安分守己地待在他身边。”
林晚微微前倾身体，凑近沈墨瞳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一字一句地补充道，语气里的寒意几乎能冻伤人的灵魂：
“记住，我今天能坐在这里，把你那点破事说得一清二楚，明天就能让你无声无息地彻底消失。我不是白露，也不是苏梓晴。我是林晚。”
她直起身，最后看了面无血色的沈墨瞳一眼：
“如果你再敢越过我划下的线，我不介意让你亲身体会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手段。相信我，那体验绝不会愉快。”
就在这时，林哲端着泡好的茶从厨房走了出来。
他敏锐地感觉到客厅里的空气几乎凝固了，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沈墨瞳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而姐姐林晚，虽然脸上带着惯常的、看似温和的笑容，但那笑容底下，却透着一股让人心悸的冷意。
“姐，墨瞳姐，茶泡好了。”林哲有些不安地开口，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你们……聊完了？”
“聊完了。”林晚瞬间切换回温柔姐姐的模式，笑着接过茶杯，自然地解释道：“没什么，就是和墨瞳聊了聊学业上的事，可能话题有点沉重，她压力有点大，看起来不太舒服。”
她说着，伸手亲昵地揉了揉林哲的头发，动作自然无比。
林哲虽然觉得气氛古怪，但姐姐的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沈墨瞳平时也确实给人一种安静敏感的印象。
他半信半疑地“哦”了一声，关切地看向沈墨瞳：“墨瞳姐，你没事吧？要不要喝点热水？”
沈墨瞳猛地回过神，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细若蚊蚋：
“没、没事……谢谢，我……我很好。”
她低下头，不敢看林晚，更不敢看林哲充满疑惑的眼睛。
回去的路上，沈墨瞳一言不发，紧紧挨着车窗坐着，身体细微地、无法控制地颤抖着。
林哲几次想找话题，都被她僵硬地回避了。
这是林哲第一次见到沈墨瞳如此失态，如此脆弱，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恐惧的畏缩。
他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却不知从何问起。
一回到自己的住处，沈墨瞳立刻冲进房间，反锁了房门。
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然后蜷缩起身体，将脸深深埋进膝盖。
巨大的恐惧和后怕如同潮水般涌来，让她浑身冰冷，止不住地剧烈颤抖。
林晚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冰冷彻骨的眼睛，在她脑海中反复闪现，如同噩梦。
她一直以来的自信、她精心构筑的、以为坚不可摧的世界，在林晚轻描淡写的几句话面前，彻底崩塌，碎成了一地齑粉。
她感受到的不是愤怒，也不是不甘，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对绝对力量差距的恐惧。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自己那些自以为高明的手段和算计，在真正的掌控者面前，是多么的可笑、幼稚和不堪一击。
在极致的迷茫、恐惧和自我否定中，沈墨瞳的情绪彻底崩溃。
她发疯似的砸碎了梳妆台上所有能映出影像的镜子，玻璃碎片溅了一地。
她翻出那个记录了她所有心血、的笔记本，发狂般地将其撕得粉碎，纸屑如同雪花般飘散满屋。
她尖叫着，哭泣着，仿佛这样就能摧毁那个被彻底看穿、剥得体无完肤的、耻辱的自己。
然而，疯狂的破坏之后，是更深沉的虚无和死寂般的绝望。
她瘫坐在一片狼藉中，眼神空洞。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偶然落在散落在地的、被撕碎的笔记本残页上。上面依稀可见林哲、唯一、属于、永远等模糊的字眼。
这些熟悉的词汇，像火星一样，溅入了她近乎死寂的心湖。
一个疯狂而极端的念头，如同漆黑的夜空中划过的闪电，猛地劈中了她的意识！
既然精巧的算计、迂回的渗透，在林晚那种绝对的力量面前毫无用处，那为什么还要继续玩这种注定会输的游戏？
回归最原始、最直接、最野蛮的方式！
林晚的强大，恰恰证明了彻底占有这个目标的正确性和终极性！
她之前的失败，不是因为方向错了，而是因为手段还不够决绝，还不够不留余地！
她要进行一场最后的、押上一切的豪赌！
她要得到林哲的身体，用最原始、最无法抹去的物理联系，铸成一道林晚也无法轻易斩断的枷锁！
哪怕之后会面临更可怕的后果，她也顾不上了！
沈墨瞳的眼神从涣散、绝望，逐渐聚焦，燃起一种近乎癫狂的、孤注一掷的决绝火焰。
周六早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一片狼藉的房间。
沈墨瞳坐在地板上，一夜未眠的脸上带着一种异常的平静，但眼底却燃烧着骇人的光芒。
她拿起手机，给林哲发了一条消息，语气刻意保持着最大程度的平静和正常：
「林哲，今天闭馆整理一批刚回收的旧籍，我好像发现了一些东西，可能和你最近在查的有关。今天下午四点，你要是方便，可以过来看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