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凌晨1点03分，一条罕有人至的僻静小路上，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光线之外是浓稠的黑暗。
林哲借着月光，看到了那个缩在墙角的纤细身影——沈墨瞳。
她穿着一件过大的深色连帽外套，帽子拉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半张脸，整个人蜷缩着，像一只试图隐藏自己的幼兽。
听到脚步声，沈墨瞳猛地抬起头，帽檐下露出一双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大而亮的眼睛，里面盛满了惊恐、期待和一种不正常的亢奋。
看到是林哲，她几乎是扑了过来，冰凉的手指瞬间抓住了林哲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你来了……你终于来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和颤抖，不等林哲反应，就抓着他的手，不由分说地塞进了自己敞开的、仅穿着一件单薄贴身衣物的外套里，直接按在了她温热的腹部皮肤上。
林哲猝不及防，掌心瞬间传来女性肌肤滑腻的触感，以及一层薄薄布料的镂空纹理。
这过于亲密和突兀的接触让他大脑一片空白，脸颊轰地一下烧起来，下意识地就想用力把手抽回来。
沈墨瞳却像是受惊般更紧地抓住了他的手，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歇斯底里的依赖和恐惧，“别推开我！就一会儿……求你！让我知道你还在……你不会丢下我……”
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眼神涣散而狂乱，努力想对林哲挤出笑容，但那笑容扭曲而脆弱，比哭还难看。
林哲看着她这副样子，心中刚刚升起的那点旖旎瞬间被巨大的担忧和恐惧取代。
沈墨瞳的精神状态，显然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已经处在崩坏的边缘。
这次危险的会面时间极其有限。林哲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在掌心那令人心神不宁的滑腻蕾丝触感中，语速极快、声音压得极低地交代了近况。
他反复强调当前处境的危险性，尤其是被林晚发现的可怕后果，要求沈墨瞳一定要保持冷静和隐蔽。
而在这个过程中，沈墨瞳似乎完全没听进他的警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林哲的手上。
她像个偏执的孩子，紧紧攥着他的手腕，将他的双手来回移动、揉搓，仿佛这不是取暖，而是一种确认存在、驱散分离焦虑的仪式。
她的眼神空洞地落在林哲脸上，却又好像穿透了他，看着某个更遥远的、令她恐惧的东西。
最终，在林哲近乎强硬地挣扎下，他才艰难地将已经微微出汗的双手从沈墨瞳那滚烫的皮肤和紧箍般的手指中抽了出来。
指尖残留着滑腻的触感和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混合了汗水和某种甜腻香气的味道。
“时间到了，我必须马上回去！”
林哲看了一眼手机，心脏狂跳，“记住我的话！等我消息！”
他不敢再看沈墨瞳那瞬间写满失落、绝望和一丝扭曲依赖的脸，狠下心转身，几乎是跑着冲进了黑暗中。
凌晨1点25分，林哲利用监控系统的短暂空档，有惊无险地返回了公寓楼下。
他做贼般闪进大堂，快速冲上楼梯，站在自家公寓门口。
他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急促的呼吸，又仔细检查了身上是否沾了灰尘，闻了闻袖口和手指，试图驱散沈墨瞳留下的气息，这才小心翼翼地用钥匙打开了门。
门悄无声息地滑开，玄关一片黑暗。
林哲心中稍定，正准备轻手轻脚地换鞋——
“回来了？”
一个平静无波的女声突然从客厅方向传来，吓得林哲魂飞魄散！
他猛地扭头，心脏瞬间停跳！
只见客厅沙发上，林晚正姿态优雅地端坐着，身上穿着丝质睡袍，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花茶。
她没有开大灯，只有沙发旁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将她的侧脸勾勒得晦暗不明。
“玩得开心吗？我们的……救美英雄？”
林晚缓缓转过头，目光平静地落在林哲惨白的脸上，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极淡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她轻轻吹了吹杯中的热气，抿了一小口。
林哲的大脑一片空白，血液都凉了。
他张了张嘴，想编造一个图书馆熬夜的借口，但喉咙像是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时，林晚的鼻子忽然轻轻抽动了两下，像嗅到了什么气味的猎犬。
她放下茶杯，站起身，缓缓朝林哲走来。
她走到林哲面前，停下。
目光锐利地在他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他微微颤抖、似乎还想藏到身后的手上。
她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林哲的手腕，力道大得不容反抗。
然后，她低下头，将他的手指凑近自己的鼻尖，深深地、仔细地嗅了嗅。
瞬间，林晚的眉头紧紧皱起，脸上那点伪装的平静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了震惊、暴怒和极度冰寒的神情。
“这是什么味道？！”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触犯领地的野兽般的低吼，“林哲！你告诉我！你半夜三更出去干什么了？！你是不是……是不是背着我出去偷腥了？！”
这声质问，瞬间将林哲拉回了遥远的童年噩梦——那次他只是和邻居家的小女孩多玩了一会儿，还被她亲了下脸蛋，林晚发现后，就是这种山雨欲来前的、极度压抑的愤怒！
不等林哲从这熟悉的恐惧中反应过来，林晚已经猛地用力，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几乎是将他拖拽着摔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林哲被摔得七荤八素，还没等他挣扎，林晚已经单膝压在他的腿侧，制住了他的行动。
同时，她的另一只手中，如同变魔术般出现了一支小巧却闪着寒光的注射器，针尖精准地抵在了林哲颈侧的动脉旁！
林晚俯视着他，眼神空洞得可怕，里面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掌控欲。
“不听话……总是要跑……”她的声音轻柔得像耳语，却带着致命的寒意，“看来……是姐姐对你太温柔了，得给你一点……小小的教训，让你长长记性。”
针尖的冰冷触感让林哲浑身汗毛倒竖！他看到她拇指按在推进器上，似乎就要用力！
“别怕……”林晚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诡异的温柔，“就是一个小小的……定位器而已。注射进去，姐姐就能随时找到你，保护你……你再也不会走丢了……”
极致的恐惧激发了求生本能！林哲猛地抬起尚能活动的胳膊，死死架住了林晚持针的手腕，用尽全身力气阻止她下压！
“放手！”林晚厉声喝道，手腕稳如磐石，力量大得超乎想象，针尖依旧紧紧贴着皮肤。
而林哲因为刚才的惊吓和挣扎，气息已然有些不稳，手臂开始微微颤抖，竟隐隐落了下风！
眼看那冰冷的针尖就要刺破皮肤——
“够了！！！”
林哲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一声嘶哑的、包含了所有恐惧、愤怒和屈辱的咆哮！
这一声大吼，如同惊雷，在寂静的客厅炸响！林晚手上的动作，几不可察地停滞了一瞬。
趁此间隙，林哲不知从哪里爆发出巨大的力量，猛地挣脱了林晚的钳制，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踉跄着退后几步，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却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决绝：
“我不是你养的小狗！更不是你随便摆弄的玩具！我不是那个任你摆布的小孩子了！你看清楚！林晚！你是我的姐姐！也只会是我的姐姐！永远都是！”
最后那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听到“姐姐”这个词，尤其是“永远都是”这几个字，林晚脸上那疯狂暴怒的神情，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她眼中的空洞和冰冷迅速褪去，某种更深沉、更复杂的东西一闪而过。她紧紧盯着林哲，仿佛要通过他的眼睛看穿他的灵魂。
几秒令人窒息的死寂后，林晚身上那股骇人的气势竟缓缓收敛了。
她站直身体，整理了一下微微凌乱的睡袍，脸上恢复了一种奇异的、甚至可以说是温柔的平静。
她没再看林哲，也没说话，只是转身，步伐平稳地走回了自己的卧室。
她轻轻关上了门。
客厅里只剩下林哲粗重的喘息声，和死一般的寂静。
他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浑身脱力，冷汗浸透了衣衫。
几分钟后，主卧室的门再次打开。
林晚走了出来，手上多了一个深紫色的、看起来十分古旧却保养完好的绒面盒子。
她走到林哲面前，蹲下身，与他平视。然后，她缓缓打开了盒子。
里面，平整地放着一份文件。纸张泛黄，格式古老，最上方是几个醒目的大字——婚约书。
下面清晰地写着林晚和林哲的名字，以及日期——那是很多年前，他们都还是孩童的时候。
林晚将这份婚约书拿出来，平整地放在林哲面前的地板上。
然后，她又从睡衣口袋里，取出了那支闪烁着寒光的注射器，轻轻放在了婚约书的旁边。
她抬起头，看着林哲震惊而茫然的眼睛，语气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最终通牒：
“选吧，小哲。”
“签了它。或者，让我给你打上追踪器。”
“完成其中任何一项，今晚的事，姐姐可以当做没发生。我们……还和以前一样。”
“否则……”
她没有说下去，但那双恢复了平静的眼眸深处，是比刚才的暴怒更令人胆寒的、深不见底的幽光。
林哲的目光，艰难地从地上那份婚约，移到旁边那支冰冷的注射器上。
空气凝固了，他的命运，被压缩在这咫尺之间，非此即彼的选择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