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的冒险者公会里弥漫着食物与麦酒的香气,三人围坐在一张略显陈旧的木桌旁,面前摆满了刚刚用卖草席赚来的钱购买的热气腾腾的大餐。
在解决了基本的温饱问题后,他们一边享受着难得的美食,一边开始认真讨论起接下来的生存计划。
“说到底,我们三个人里面,唯一拥有特别金手指的,就是你了,苏倾颜。”和真用手中的叉子灵活地卷起一撮面条,塞进嘴里,随即叉尖一转,明确地指向了坐在对面的苏倾颜,语气认真地说道:“所以,我认为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多去尝试,用各种各样不同的东西来试验你的能力,摸清它的规律和极限。”
苏倾颜咽下嘴里的食物,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嗯,我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主要是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被这个时灵时不灵的超能力打击得够呛,搞得我都有点心理阴影,不太想主动用它了。”
他叹了口气,掰着手指数落道:“你想想,树木变成木炭,石头变成石灰,泥土变成硬邦邦的土块……折腾了半天,没一样看起来能立刻派上用场的,简直是废物金手指。”
听到这番抱怨,和真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几下,他放下叉子,有些无语地看着苏倾颜:“……恕我直言,你列出的这几样,听起来不是都……挺有用的吗?”
“什么有用?”苏倾颜像是被戳到了痛处,音量不自觉地提高了些,带着点愤愤不平,“大哥,我当时是在荒野求生欸!木炭燃点那么高,我手上连个打火石都没有,钻木取火更是不会,至于石灰和硬土块,在那个节骨眼上,除了占地方还能有什么用?既不能吃也不能喝。”
和真端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冷静:“我记得进城的时候看到告示,西边的城墙好像正在大规模施工修缮,这种时候,石灰、石料还有坚固的土块之类的建筑材料,应该都挺紧缺的吧。”
“哦~!对哦!!!” 和真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如同醍醐灌顶,让苏倾颜猛地拳掌相锤,脸上瞬间绽放出恍然大悟的光彩,之前的沮丧和困惑一扫而空。
“库嘶~!八嘎!” 旁边的阿库娅立刻抓住了这个嘲笑的机会,她用一只手夸张地捂住嘴,发出毫不客气的嗤笑声,蓝色的眼眸里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
苏倾颜此刻根本没心思理会她的嘲笑,强烈的行动欲驱使他迅速低下头,狼吞虎咽地又啃了几大口手中的肉排,随即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我这就去准备材料!”
话音未落,他人已经像一阵风似的冲向了公会大门。
“喂!记得别跑太远啊!” 和真对着他迅速远去的背影喊了一嗓子。
“知道啦!”
桌上瞬间安静了下来。阿库娅眨了眨眼睛,目光落在苏倾颜位置上那份还剩下不少食物的餐盘上,几乎没有丝毫犹豫,非常自然地将那个盘子拉到自己面前,然后毫不客气地把里面的食物统统倒进了自己的食盆里。
“喂!他也没说不吃了啊!你这家伙!” 和真见状,立刻朝着阿库娅叫骂起来,试图阻止她这种强盗行径。
“有什么关系嘛~嚼嚼嚼” 阿库娅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腮帮子已经迅速塞满了食物,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看他那个着急的样子,嚼嚼嚼,肯定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嚼嚼嚼,食物凉了多浪费啊……大不了,嚼嚼嚼,等他回来再给他买一份新的呗!” 她一边振振有词地说着,一边已经埋头专注于干饭,完全无视了和真那无奈又愤怒的眼神。
“嘛…算了,吃饭吃饭。”和真也开始低头干饭了。
……
在离城门口不远的开阔草坪上,苏倾颜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辆看起来颇为破旧的手推车,他费力地将车子推到乱石堆旁边,望着满地嶙峋的石头,眼中重新燃起了干劲。
“好!开工!”他挽起袖子,将手按在一块粗糙的石头上。随着一阵熟悉的微弱光芒闪过,一块块坚硬的石头瞬间化作一堆细腻的石灰。
然而,下一秒他就僵住了。
“洗……洗马达!”苏倾颜看着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地上的石灰,发出一声哀嚎,“居然没带铲子……难道要用手捧吗?”他低头注视着自己那双还算白皙娇嫩的手,左右五姑娘,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挣扎和心疼。但想到潜在的收益,他还是咬咬牙,弯下腰,徒手一次次地将那粗糙而略带灼热感的石灰捧起来,小心翼翼地放进手推车里。
“效率……好低啊……”他一边机械地重复着动作,一边忍不住抱怨。细碎的石灰粉末飞扬起来,随后,苏倾颜打了喷嚏,于是石灰粉就沾了他的满脸满身,让他看起来像个狼狈的白面人。
仅仅三分钟后,苏倾颜就累得一屁股坐在了手推车的边缘。他用手腕内侧擦了擦额头上混合着石灰的汗水,回头看了看车斗里的成果,就那点儿可怜的石灰,连车斗底都没能铺满,容量恐怕十分之一都不到。
“这得干到猴年马月去啊?”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瞬间将他淹没,先前的热情被疲惫取代。
“算了,累了,休息会儿再说吧~”他索性彻底放弃,身体向后一仰,瘫在手推车上,眼神放空地望着蔚蓝的天空发起呆来,脑子里也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喂~!苏倾颜~!”
十多分钟后,和真与阿库娅的声音由远及近。幸好这片草地地势开阔,没什么起伏,站在城门口就能将这里的景象一览无余,他们才能这么顺利地找过来。
“材料准备得怎么样……”和真快步走近,话问到一半就卡住了。他的目光扫过那辆几乎空着的手推车,又看了看满地零散的石灰,最后落在浑身沾满粉末、一脸生无可恋的苏倾颜身上。
“唔…怎么说呢……”苏倾颜老脸一红,尴尬地指了指地上那一小摊可怜的成果,声音越来越小:没…没带铲子……”
和真看着眼前这番景象,一时语塞,嘴角微微抽动,最终还是把到了嘴边的吐槽咽了回去,只剩下满脸的无语。
“欸——!”阿库娅倒是凑了过来,好奇地看了看那些石灰,又看了看旁边的石头堆,脸上露出些许惊讶的表情。
“石头变成了这么多的石灰吗?杯倾颜你这个家伙,看起来笨笨的,也还挺能干的嘛。”她双手背在身后,歪着头,露出了一个毫无心机的、甚至带着点赞赏意味的微笑。
“我叫苏倾颜啊混蛋!”
“嘶——呼——!”和真做了个深呼吸,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伸手指了指旁边散落的大块石头,用一种尽量平和的语气对苏倾颜说道:“喂,我说……你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你可以先把这些石头直接搬到手推车上,然后直接在车斗里,把它们统一变成石灰。这样是不是……效率会高那么一点点呢?”
苏倾颜闻言,整个人愣在了原地,眼睛眨了眨,仿佛大脑需要时间来处理这个简单至极的提议。
几秒钟后,他猛地一拍大腿,脸上绽放出巨大的、恍然大悟的光芒:“哦!!对啊!还可以这样!和真,还是你聪明啊!”
“……”
和真默默地抬起手,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脸上写满了“心好累”。他感觉自己团队的前途一片灰暗。
队里有一个智障女神已经够受的了,现在看起来又多了个思维不会转弯的队友,不过……他在心里默默补充道,跟阿库娅那种纯粹的笨蛋不同,至少苏倾颜这个智障是真有用,他的能力是实打实的。
随后,三人开始协作。他们一起动手,将一块块沉甸甸的石头费力地搬上手推车。等到车斗里堆满了石头,苏倾颜才将手按上去,发动能力。
一阵光芒过后,满车的石头瞬间变成了一车实实在在的石灰。接着,他们合力将车子推到正在施工的城墙段,由更擅长交涉的和真去负责洽谈买卖。
很快,和真就完成了交易,带着消息回来了。
“我打听清楚了!”和真一边说着,一边习惯性地掰着手指计算起来。
“像我们刚才那样一车石灰,大概二百公斤左右,能卖出八百厄里斯。那边的工头说,他们整个工程至少还缺三十吨左右的石灰。如果我们动作快一点,一趟来回大概需要十五分钟。这样算下来,不出意外的话,拼命干一天,赚到两万厄里斯是完全有可能的。如果再辛苦一点,延长点工作时间,甚至一天三万也不是不可能。这买卖我们完全可以接下来!现在的问题是,我们需要用赚来的钱立刻投资,买一辆更大的推车来一次运更多,还要买开采石头效率更高的采石镐。”
他一口气说完,思路清晰,毫不拖泥带水。
“确实是一笔好买卖!”苏倾颜听后,疲惫一扫而空,兴奋地点头:“就这么定了!”
“欸~?!真的要干吗?”阿库娅一听要干这么重的体力活,立刻撅起了嘴,小脸皱成了一团,两个食指委屈地互相点着,“可是这活好累,好辛苦哦!我就搬了那么一趟石头,就感觉腰酸背痛的,快要散架了!我……我不干行不行啊?”
“行啊。”和真看着她,忽然露出了一个非常和善的笑容,爽快地答应了。
“哈~!那就太谢谢你啦~!”阿库娅立刻多云转晴,开心地眨巴着那双湛蓝色的大眼睛,仿佛得到了特赦。
“就是说嘛,我可是尊贵的女神大人诶!怎么能一直让我干这种脏活累活呢?那我就先回去休息啦~拜拜~!”她欢快地朝他们摆摆手,转身就要朝马厩的方向走去。
“嘛~”和真用极其平淡的语气,仿佛自言自语般地补充了一句:“就是嘛,相应的,之后所有的报酬,自然也就没你的份了而已。”
和真的话音落下的瞬间,仿佛按下了什么开关,阿库娅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猛地冲了回来,一把死死抓住和真的衣领,用力摇晃起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愤怒:“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你高贵仁慈的女神大人!你们作为我的信徒,打工赚钱来供奉我,不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情吗?!是吧?!”
她猛地转过头,寻求苏倾颜的支持,“杯倾颜!你肯定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苏倾颜感觉自己的额头有青筋在跳动。他硬了,拳头彻底硬了。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纠正道:“再说一遍!我,叫,苏,倾,颜!”
“呜呜呜……你看你看!连你也这么过分!”阿库娅立刻放开和真,转而对着苏倾颜哭喊起来,眼泪说来就来。
“你连我名字都喊错了,到底谁过分啊?!”苏倾颜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智障女神气到窒息了。
“好了好了,别闹了。”和真像是早已习惯了这场面,他整了整被阿库娅抓皱的衣领,看也没看她一眼,淡淡道:“阿库娅,想要分钱,就老老实实跟苏倾颜一起干活,搬石头。”
说完,他撇下还在假哭的阿库娅,转身朝着城内市场的方向走去:“我去市场看看有没有更大的推车,以及采石镐,很快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