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成衣铺，云枝低头看着脚上崭新的布鞋，踩在平整的石板路上，不再有刺痛的感觉，只有柔软的包裹感，她走了几步，又低头看了看，似乎很满意。
“衣服和鞋，都是用那符宝换的。”苏景行再次强调，仿佛是在和少女划清关系，“两清了。”
云枝抬起头，看着他，努力地组织语言，“……蟹……蟹蟹……符宝……换……”
苏景行没再说什么，继续往前走。
云枝穿着合脚的鞋，走路稳当了许多，默默跟在他身后，她看着苏景行的背影，又摸了摸身上柔软的新衣服，再低头看看脚上的新鞋，最后目光还是落回了他的袖袋。
娃娃……什么时候……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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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市正是热闹的时候，两旁店铺支起门板，摊贩的吆喝声，妇人的讨价还价声，孩童的嬉闹声混杂在一起，裹挟着食物蒸腾的热气和烟火味，扑面而来。
云枝紧跟在苏景行身后半步，眼睛却不够用了。
她不管是当村人的时候还是当树的时候，哪里见过这么有趣热闹的场面，卖糖人的老伯手巧地捏出一个个活灵活现的小动物，插在草把子上，旁边摊子上的蒸笼摞得老高，揭开时一股白汽混着面食的甜香涌出，让她下意识吸了吸鼻子，更远处有杂耍的艺人，敲着锣鼓，引得云枝移不开目光……
所有的东西都好有意思，云枝左看看右瞧瞧。
起初她还记得苏景行的叮嘱，只是偷偷地看，但走着走着，脚步就不自觉地慢了，目光被牢牢吸走，看到一个卖彩色丝线的摊子，那斑斓的颜色让她忍不住伸出手指，想去摸一摸，路过一个卖泥咕咕的摊子，那些造型和鸟一样，能吹响的神奇宝贝又让她停下步子，歪着头研究。
苏景行走着走着，察觉身后慢慢的没了动静，回头一看，就见那穿着藕荷色新衣的少女，正傻站在一个卖风车的小摊前，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些迎风飞快转动的彩色纸轮，浅粉色的头发在微风中轻轻拂动，脸上是一种纯粹的，近乎痴傻的神情。
没办法，苏景行也停了下来，等着那棵傻树。
云枝看了一会儿风车，突然被旁边飘来的食物香气吸引，转头望去，是一个卖饼的炉子，刚出炉的饼金黄酥脆，撒着芝麻，香气诱人，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里空空如也，传来一阵轻微的绞痛。
做树时靠阳光雨露和地脉灵气，从来没有感觉到过饥饿，这感觉陌生又熟悉，好像以前是男孩的时候天天饿肚子，让她微微皱起了眉。
刚刚被新奇食物分散的注意力，瞬间回到了饥饿的肚子上，她不再东张西望，蔫头耷脑地走回苏景行身边，脚步比之前更显虚浮，整个人像是一株缺了水，快要枯萎的桃花枝，没精打采。
苏景行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继续往前走，但是脚步却默默放得更慢了些。
他能感觉到身后的小家伙越来越没精神，跟得也越来越吃力。
饿的？想来也是，刚刚化形，又那样和他笨拙地折腾了一夜，不饿才怪，这傻树，真是麻烦不断。
在一处相对安静的街角，苏景行突然停下，他身后的云枝没看路，一头撞在他身上。
云枝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背这么硬，疼得她眼泪都忍不住流了出来。
云枝有点委屈和埋怨的抬头，见苏景行目光扫过街边一家看起来颇为简陋，但还算干净的小饭馆，门口挂着“仙乐加盟小食铺”的布招子，里面飘出阵阵饭菜的混合香气。
“进去，我饿了。”他说完自己先迈步走了进去。
云枝愣了愣，还是乖乖跟了进去。
饭馆不大，但是比较干净，摆了四五张木桌，只有零星几个人吃着面。
苏景行拣了张靠里的空桌坐下，云枝迟疑了一下，在他对面的条凳上小心翼翼坐下，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腰背挺得笔直，显得有些僵硬，目光却忍不住瞟向邻桌那人碗里热气腾腾的面条。
小二看到有人坐下，笑着迎上来，“二位客官，吃点什么？”
“来两碗素面，她那碗煮软点，再拿两个酱肉包子。”
“好嘞！两碗素面，两个酱肉包，一碗要软点！”小二高声朝后厨唱喏一声，又麻利地去给其他客人服务去了。
苏景行给两人倒了杯小店招待客人的粗茶，自己率先拿起一杯喝了一口。
云枝学着苏景行的样子，双手捧起茶杯，杯壁温热，里面褐色的茶水散发着淡淡的苦涩气息，她小心地凑过去喝了一小口，味道怪怪的，有点苦，不喜欢。
她心里惦记着自己的宝贝箱子，还有那个娃娃，又不敢问，只好也低下头，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新衣服的料子摩擦着皮肤，柔柔软软的。
很快，伙计端着一个木托盘过来了。两碗热气腾腾的素面，清汤寡水，飘着几点油星和葱花，旁边还有两个酱肉包子，大概就云枝拳头大小。
云枝看着那细长洁白的面条，浸泡在淡黄色的汤里，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她记得这种食物，很久很久以前，还是小男孩的时候，似乎只有过年过节，或者家里有重活时，才能吃上一碗类似的，叫做面条的东西，那是无上的美味。
苏景行拿起筷子，瞥了她一眼，然后拿起筷子，一口面“呲溜”下肚。
云枝看他吃得好香的样子，自己也连忙笨拙地伸手去拿筷子，那两根细长的木棍在她手里显得格外不听话。
她努力的回忆着以前怎么用筷子，脑子里大概明确了，一开始手却说不会，她尝试了几次，怎么也夹不起滑溜的面条，反而把汤汁溅到了桌子上一点。
云枝试了半天，终于放弃了用筷子，偷偷看了看周围，见没人注意她，便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想去捞碗里的面条。
“啪！”
苏景行的筷子敲在云枝偷偷摸摸干坏事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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