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小声点！”洛熙压低声音，学着看过的战争片里指挥官的样子，小手一挥，颇具气势，“目标，菜园子！行动代号丰收！
“卫祯，你带一队去左边摘黄瓜！小胖、鼻涕虫，你们跟我去右边摘西红柿！二丫，你个子小，负责放哨！看见穿白围裙的叔叔阿姨过来，就学鸟叫！明白没？”
“明白！”一群小毛头压着嗓子，兴奋又紧张地应和。
卫祯用力点头，点了两个小伙伴：“跟我来！”
他动作麻利地猫着腰，像模像样地朝着黄瓜架潜行过去。
洛熙则带着她的小队，目标明确地扑向那些红彤彤的西红柿。
翻越那道对大人来说不算高，但对小孩而言颇具挑战性的金属护栏时，洛熙展现了远超同龄人的灵活。
他像只大马猴子，手脚并用，三两下就爬了上去，骑在护栏顶端，还不忘回头压低声音指挥：“快！小胖推鼻涕虫一把！对，就这样！”
扭头看，卫祯那边也顺利翻了过去。
菜园里的泥土松软湿润，洛熙踮着脚，小心翼翼地避开脚下的菜苗，小手精准地伸向最大最红的那个西红柿。
指尖触碰到那光滑微凉的果实时，一种成就感让她心跳加速。
她用力一揪，西红柿带着一小段绿蒂落入手中，沉甸甸的。
“洛哥！这个也好大！”小胖也成功摘下一个，献宝似的递过来。
“别出声，快摘！”洛熙催促着，把刚摘的西红柿塞进自己那顶明显大了几号、歪戴着的旧海军作训帽里，小小的帽子很快就被塞得鼓鼓囊囊。
其他人也有样学样，掀起衣角当兜，或者用小手紧紧抓着几个战利品。
卫祯那边效率更高，黄瓜架下，他们摘下的嫩黄瓜已经堆了一小堆。
卫祯正努力想把一根特别粗壮的黄瓜塞进自己同样鼓胀的裤兜里，小脸憋得通红。
就在这时，放哨的二丫突然发出了急促又走调的“啾啾啾，啾啾啾——！”声音里带着哭腔。
糟了！被发现了吗？！
洛熙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抬头。
只见菜园入口处，一个穿着后勤班白色工作服，身材敦实的中年大叔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园子里这群“小土匪”，手里拎着的浇水壶都忘了放下。
显然，二丫的预警迟到了。
“小兔崽子，干什么呢！！！”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瞬间响彻小菜园，“反了天了！”
如同受惊的鸟雀，孩子们“轰”地一下炸开了锅，尖叫着四散奔逃。
洛熙反应最快，把装满西红柿的帽子往头上一扣，转身就想跑，结果帽子太大又装得太满，红彤彤的西红柿像炮弹一样滚落一地。
他也顾不上捡，拔腿就跑，小腿倒腾得飞快。
“站住！别跑！”后勤大叔气得跳脚，迈开大步就追。
但他哪里追得上这群在钢铁丛林里钻惯了的小猴子？
洛熙仗着对地形的熟悉，几个灵活地拐弯，就甩开了追兵，一头扎进家属楼之间一条堆满废弃集装箱的狭窄缝隙里，气喘吁吁地靠着冰冷的金属箱壁。
心脏在小小的胸腔里狂跳，几乎要蹦出来。
刺激、后怕，还有一丝得逞的窃喜交织在一起。
他探出半个脑袋，紧张地张望，寻找卫祯和其他小伙伴的身影。
很快，她就看到卫祯也从另一个方向跑了过来，小脸跑得通红，裤兜鼓囊囊的，手里还死死攥着两根没来得及塞进去的黄瓜。
“老卫！这边！”洛熙压低声音招呼。
卫祯看到她，眼睛一亮，赶紧溜了过来，和她一起缩在集装箱的阴影里。
“二丫……二丫被抓了！”卫祯喘着粗气，脸上带着担忧，“我看到后勤大叔揪着她往办公区走了。”
洛熙心里一沉。二丫胆子最小，肯定什么都招了。
“其他人呢？”她问。
“都跑了，应该没事。”卫祯抹了把汗，从鼓囊囊的裤兜里掏出一根还带着小刺的嫩黄瓜，掰成两半，递了一半给洛熙，“给，快吃，可脆了！”
劫后余生的兴奋和对战利品的渴望瞬间冲淡了担忧。
洛熙接过那半根翠绿的黄瓜，也顾不上脏不脏，张嘴就咬了一大口。
牙齿穿透脆嫩的瓜肉，清甜微涩的汁水瞬间溢满口腔，带着阳光和泥土的芬芳，是任何预包装速食都无法比拟的味道！
“唔！好吃！”洛熙眼睛都亮了，咔嚓咔嚓啃得欢快。
卫祯也大口啃着自己那半根，含糊不清地说：“西红柿……可惜了……”
两个小鬼头躲在废弃集装箱后面，像两只偷到油的小老鼠，分享着胜利的果实，把可能到来的风暴抛在了脑后。
人工天幕上夕阳的余晖洒了过来，透过集装箱的缝隙照亮了两个偷吃的小屁孩。
真好。
然而，风暴终究会来。
周一，星环军港附属子弟小学，班会。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脸色黑得像锅底。
他旁边站着那位抓到了二丫的后勤班班长，还有几位闻讯赶来的家长代表。
其中就包括脸色铁青、肩章上银色双头鹰徽记在晨光下闪着冷光的海军上尉洛野山，以及同样面色不善、但眼神里还带着点无奈的卫邦。
哦对了，卫祯他爹卫邦这时候也是上尉。
整个班级鸦雀无声，二十几个孩子都不敢出声，尤其是偷菜的那几个。
“……简直是无法无天！”班主任痛心疾首地说，“家属区后勤班辛辛苦苦种植，供应给食堂的自然蔬菜，是给所有军属改善生活的！不是给你们这群无法无天的小崽子祸害的！
“带头的是谁？！给我站出来！”
洛熙站在自己班级的队伍里，感觉无数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自己的身上。
他的小手冰凉，紧紧攥着衣角，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能感觉到父亲洛野山那两道锐利如刀的目光，正穿透人群，牢牢锁定在她身上。
卫祯的身体也绷得紧紧的，他偷偷瞄了一眼身边快要把头埋进胸口的洛熙，又看了一眼讲台上眼神严厉的父亲卫邦。
然后，在洛熙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猛地向前跨出了一步，站到了队伍前面，小胸脯挺得老高，大声说：“报告班主任！是我带的头！”
整个操场一片哗然。
孩子们惊讶地看着站出去的卫祯，老师们也露出诧异的神色。
洛野山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卫祯？”班主任紧皱着眉头问，“是你？”
“是！”卫祯的声音很响亮，“菜是我带人去拔的！主意也是我出的！跟其他人没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