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祯叠好一件常服，放进打开的行李箱里，继续跟洛熙说道：“泰拉那边消费水平高，东西很贵，而且有些小玩意儿也未必有咱们星环军港这边的特色。
“我琢磨琢磨，走之前咱去买点伴手礼？给总部的几位老上司，还有……
“嗯，给那两个勤务兵，小周和艾利克斯也一人带一份吧。”
“伴手礼？给勤务兵？啊？”洛熙愣了一下，有点不解。
“他们不是……来帮我们搬运行李的吗？还需要额外送东西？”在洛熙朴素的认知里，勤务兵是执行海军总部命令，来处理首长勤杂的士兵，帮忙搬行李是分内事。
卫祯抬起头，看着洛熙，眼神有点无奈又带着点好笑：“小熙，首先，勤务兵也是人，也是我们的战友，从这一层来讲我们给他们送点东西是天经地义。
“然后呢，他们可不止是勤务兵，他们也是你的铁杆粉丝。
“当初海军总部安排他们过来，是他们自己打的报告，然后层层筛选出来的。”
他想起在医院和回家路上那两个年轻士兵看向洛熙时那种掩饰不住的崇拜和小心翼翼，摇摇头，接着说：“你休养这俩月，他们可没少在外面替你挡记者、处理粉丝寄来的礼物。
“送点小礼物，算是心意，甚至都不太够，以前小熙你对身边人可好了。
“毕竟以后在泰拉，很多杂事还得靠他们跑腿。”
“铁……铁杆粉丝？”洛熙如遭雷击，血红的眼睛瞬间瞪圆了，脸颊“腾”地一下再次烧了起来，比刚才被他抱着转圈时还要红得透彻。
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脸，说道“我的天啊……这种事……”她感觉一股强烈的羞耻感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虽然知道自己在这五年间已经努力成了星际偶像，但从卫祯口中听到铁粉这个词，并且要由她这个失忆偶像亲自给粉丝送礼物……
这感觉简直太尴尬了！
她完全没有身为偶像面对粉丝的心理准备和自觉，在她的记忆里，她第一次演出台下才坐了五个观众，其中一个甚至还在睡觉！
“别……别了吧？”洛熙的声音开始慌张，试图垂死挣扎，“我……我不习惯！你帮我送不行吗？
“或者……或者干脆别送了？多不好意思啊！”
卫祯看着她这副窘迫的样子，忍不住摇了摇头。
自己这个妻子，或者说，发小，怎么有些常识还不如五年前她变成这样之前了……
这也是失忆的并发症吗？
卫祯走过来揉了揉她柔软的黑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可是洛大将，联邦海军的偶像，这点场面都撑不住？
“这样吧，送人的礼物我来选，你到时候只需要微笑着递给他们，说声‘辛苦了’就行。真的很简单。”
“微笑？说‘辛苦了’？”洛熙想象着那个场景，感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我现在连对着镜子笑都觉得别扭！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她使劲摇头。
“这、这样吧，让我做一段时间心理准备，到时候……到时候我给他们补上礼物，好不好嘛？”
卫祯看着她抗拒的样子，知道她是真的不习惯，也不再勉强，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好好，那礼物我替你准备，我替你给，怎么样？洛大将阁下？”他的语气里带着点调侃。
洛熙这才松了口气，放下捂着脸的手，小声嘟囔：“这还差不多……”
她看着卫祯继续收拾行李的背影，目光落在他结实的手臂上，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又飘远了，飘向了昨晚那个清晰的梦境。
“老卫……”洛熙的声音轻了些。
“嗯？”卫祯没回头，继续整理着箱子里的隔层。
“我昨晚……梦到小时候了。”洛熙靠在墙边，眼神有些放空，“梦到咱们那次……偷后勤班菜园子的西红柿和黄瓜。”
卫祯叠衣服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自然：“哦？都梦到啥了？是不是梦到你被洛叔叔那铜头皮带抽得屁股开花，趴在床上哭了好几天？”他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
“去你的！”洛熙没好气地踹了他小腿一脚（当然，洛熙没用力），“我梦到……你翻窗户给我送黄瓜了。那根黄瓜都蔫了，但我俩还是啃得挺香。”
卫祯转过身，脸上带着点回忆的神情，笑了笑：“是有这么回事。
“你趴在地板上动不了，我等大半夜了才敢翻窗进去。”他走到洛熙身边，也靠在墙上，“那时候就觉得你特惨，屁股肿得跟发面馒头似的，看着都疼。
“那根黄瓜是我藏了好几天没舍得吃的最后战利品了。”
洛熙抬头看着他，血红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探究：“那你呢？卫叔叔……打你打得重吗？”她记得卫祯当时站出来替她顶包了，但是不清楚卫祯挨没挨打，当时都是小孩，洛熙心里哪有这个念头。
卫祯耸耸肩，表情很平淡：“还行。我爸你知道的，下手不算重。
“他就打了几下屁股，疼是挺疼，但没伤筋动骨，趴了两天就好了。”
他顿了顿，目光看向窗外模拟天幕投下的光线，语气变得有些自嘲：“不过……可能就是那会儿留下的阴影吧？总觉得那些新鲜的东西，尤其是地里长的，沾着泥的，都带着点……怎么说呢，让我有点PTSD。
“反正后来就越来越不爱碰了，觉得预包装的速食多好，省事，干净，味道也稳定。不像那些自然的，弄不好就惹一身腥臊，还可能挨揍。”
他拍了拍洛熙的肩膀，接着说：“不过两三年前开始我就喜欢跟你一起吃新鲜食物了，多多少少还是比胶质口粮健康些。”
洛熙看着他故作轻松的样子，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
原来他以前不爱吃新鲜食物，根源在自己这里。
现在又是因为自己，他逼着自己接受了新鲜食物。
为了那根黄瓜，两个小屁孩都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她想起记忆里卫祯递给她黄瓜时那张跑得通红、带着担忧的小脸，又看看眼前这个高大沉稳的男人，一种跨越时空的暖流涌动在心头。
“傻不傻啊你。”洛熙低声说了一句，不知道是在说小时候的卫祯，还是在说现在的他。
卫祯没听清：“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洛熙摇摇头，把那些复杂的情绪压下去。
她直起身，拍了拍手：“行了，别忆苦思甜了。赶紧收拾行李吧，洛大将的勤务兵粉丝团马上要到了。
“需要我这位‘大将’帮忙做点什么？先说好，太重的我可不搬。”
卫祯看着她重新打起精神的样子，笑了笑：“你负责指挥就行，洛大将。看看哪些衣服要带，哪些小玩意儿要收好。我去厨房弄点早餐，吃完咱们再一起整理。”
两人开始分工合作。
洛熙打开衣柜，看着里面挂着的各种风格、明显价值不菲的衣物，大部分是她记忆里不曾拥有过的款式。
她小心翼翼地挑选着，尽量选些看起来比较正式、适合海军总部场合的，以及一些比较保守的。
太暴露的那些洛熙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穿它们。
客厅里，卫祯已经热好了甜牛奶口味的营养剂，又煎了两个鸡蛋。
食物的香气弥漫开来。
洛熙看着他那张已经恢复清爽的脸，又想起刚才他顶着一脸墨迹滑稽的样子。
想笑。
得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