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猛地从床上坐起，胸口像是被巨石压着，剧烈起伏。
他大口地喘着气，脑子里全是那道吞噬一切的怨毒黑光，和他转身将塞拉菲娜死死护在怀里的画面。
紧绷的神经随着意识的回笼，终于松弛下来。
他试着动了动肩膀，那股常年盘踞在骨头缝里，如同附骨之疽的虚弱感，竟然真的消散了不少，身体里久违地涌起一股暖流，虽然微弱，却无比真实。
这波……不亏？
就是不知道那丫头怎么样了。
亚当揉着眉心，忍不住开始担心，以她那疯劲儿，别回头不吃不喝，再把自己给整没了。
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翻身下床，一把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阳光有些刺眼。
楼下，一队穿着圣光帝国制式铠甲的骑士正列队走过，那银底金边的盔甲徽记，熟悉得让他瞳孔一缩。
真回来了？
亚当愣了愣，下意识伸手摸向胸前的口袋，指尖触碰到一枚冰凉坚硬的物体。
是一枚羽毛胸针。
他将其拿出，放在掌心。
当初，这枚胸针承载着塞拉菲娜纯粹的神圣能量，在他还是魔王状态时，每一次触碰都如同被针扎一般刺痛。
但现在，那股排斥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顺着指尖悄然传来。
亚当心念一动，试着抬起另一只手，调动体内那丝微弱的黑暗之力。
一团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影子，在他掌心刚刚汇聚。
嗡！
他口袋里那枚羽毛胸针猛地亮起一抹柔和的圣光，那淡淡的神圣气息瞬间涌出，将他掌心的黑暗之力冲刷得一干二净。
亚当撇撇嘴，忍不住低声吐槽。
“这丫头给的胸针……到了现实，压制力还这么强。”
他摩挲着那枚羽毛胸针，心里却清楚，这东西恐怕没那么简单。
……
圣光帝国，皇宫寝宫。
伊莎贝拉将一件银白色的骑士披风，轻轻披在失魂落魄的塞拉菲娜肩上。
她看着塞拉菲娜每日抱着那根漆黑的法杖，一遍遍低声呼唤着老师，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那些使者还在施压，要我彻底清算教廷的余党。”
伊莎贝拉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疲惫：“塞拉菲娜，我需要你的帮助。他们提议让你接任大主教……”
“我拒绝。”
塞拉菲娜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决。
她抬起头，空洞的眼神看向伊莎贝拉：“我不想当什么大主教，但我可以继续当圣女，帮你稳住教廷和信徒。”
这是她唯一能为他守护的东西了。
伊莎贝拉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一酸。她知道塞拉菲娜本性不坏，可如今……
“那些外国使者还提议，可以去他们的联合学院，就是那个万国皇家学院，学习一段时间。”
伊莎贝拉尝试着开口，“去散散心，也许……能好一些。”
话音刚落。
塞拉菲娜紧攥在手心的那枚羽毛胸针，突然微微亮了一下。
嗡！
一股微弱但清晰的共鸣，从胸针上传来，瞬间引动了她体内的神圣能量。
那是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牵引感，仿佛遥远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在呼唤她。
塞拉菲娜猛地抬起头，死寂的眼中第一次重新燃起了光。
她死死盯着伊莎贝拉，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觉得老师还活着。”
“我要去找他，就以前往学院学习为由。”
……
几天后。
整个皇家学院都因为教廷圣女即将作为交换生到来的消息而沸腾。
亚当听着宿舍楼下那些打了鸡血似的议论声，只觉得头疼。
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躲清静。
图书馆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他在书架深处找了个最偏僻的角落，刚拉开椅子坐下，鼻尖就捕捉到了一缕熟悉的、淡淡的圣光气息。
很干净，也很纯粹。
他下意识抬起头。
一个白发及腰的少女，正抱着一摞比她人还高的厚书，从书架的另一头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她有着和塞拉菲娜一模一样的容颜，那双眸子却清澈又迷茫，像一只找不到回家路的小鹿，完全失去了那份病态的偏执。
哗啦！
少女脚下一个不稳，身体猛地一晃，怀里高高堆起的书本顿时天女散花般散落一地。
亚当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在她即将摔倒的瞬间，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胳膊。
然后，他蹲下身，开始沉默地帮她捡拾散落的书。
一本，两本……
当亚当将最后一本厚重的法典递到她面前时，少女接过书，视线落在了他的脸上，整个人突然愣住了。
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熟悉的困惑，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眷恋。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亚当看着她这副样子，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脸上却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带着点懒散的微笑。
“同学，新来的？这招对我没用。”
少女被他这句话说得身形一滞，小脸却不是单纯的羞红。
她的目光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不自觉地落向了亚当的胸口处，那里，正隔着一层衬衣，藏着那枚羽毛胸针。
一股莫名的悸动，从她心底升起。
她连忙低下头，摇了摇脑袋，像是要甩掉那些奇怪的感觉。
“不，不是的……我叫菲娜。”她紧紧抱着怀里的书，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我只是觉得你……很像我要找的一个人。”
“一个很重要的人……我的……老师……”
最后两个字，几乎轻不可闻。
亚当还未开口。
另一个清冷的、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意味的男声，从不远处的书架旁传来。
“亚当·克洛威尔，原来你在这里。”
一名身着华贵学院制服的金发男生走了过来，他眼神锐利，死死地盯着亚当。
“正好，之前的恩怨我们一并解决。我要求与你正式对决，我要赢走你的排名积分！”
菲娜听到这充满敌意的声音，下意识地蹙起了眉头，抱着书的手又收紧了几分，默默地往亚当身后挪了半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