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厅里漂浮着一股浓郁的苦香。
亚当靠在卡座的角落，试图从刚才那场拙劣的闹剧中抽离，但身侧那道黏腻的视线，却像蛛丝一样，怎么也甩不掉。
他刚放下咖啡杯，对面的位置就被一道身影占了。
菲娜不等他开口，便极其自然地坐了下来，将那根被她擦拭得油光发亮的黑色短杖放在桌上。
她双手托着腮，那张圣洁无邪的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眸好奇地打量着他，仿佛在欣赏一件稀有的艺术品。
这女人，阴魂不散。
“我听过克洛威尔学长的名字。”
菲娜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清脆，带着恰到好处的崇拜感。
“您是来自历史悠久的沃斯王国，是真正的贵族呢。”
克洛威尔。
这是亚当的姓氏，一个在沃斯王国早就等同于“废物”和“耻辱”的姓氏。
她果然查过自己。
亚当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弧度。
“只是个空名头罢了，早就没什么分量了。”
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余光不动声色地扫过菲娜。
女孩的笑容堪称完美，温柔、纯净，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瑕疵。
但亚当总觉得，她脸上那种恰到好处的纯净，像是被刻度尺量过一样，分毫不差，反而让他后背发毛。
菲娜的身体忽然微微前倾，越过了桌子，一股混杂着奶香与白芷花的甜腻气息再次侵入亚当的鼻腔。
她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在用气声说话，语气亲昵得诡异。
“可我总觉得，学长身上有种很熟悉、很让人安心的气息。”
她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那双清澈的眼眸紧紧锁着亚当的脸，不放过他任何一丝肌肉的牵动。
“像……老师一样。”
最后三个字，轻得像羽毛，却又重得像巨石，砸在亚当的心口。
他端着杯子的手停在半空，咖啡的苦味瞬间在嘴里尝不到了。
又是这个称呼。
在暖阳殿，莉诺尔也曾用这样偏执的、混合着占有欲和依赖的眼神，一遍遍地喊他老师。
他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还轻笑了一声，将那瞬间的僵硬掩饰过去。
“学妹真会说笑，我这种成绩，可当不了谁的老师。”
他刻意拉开了些许距离，试图摆脱那股让他皮肤发麻的香气。
菲娜没有追问，嘴角的弧度塌陷了一瞬，但立刻又重新扬起。
她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伸手去端自己的水杯。
哗啦！
她的手肘“不小心”碰倒了杯子，满满一杯冰水，不偏不倚地，尽数泼在了亚当的裤子上。
冰冷的液体瞬间浸透布料，激得他大腿的肌肉猛地一缩。
“呀！对不起，对不起学长！”
菲娜惊呼一声，脸上写满了慌乱与自责，立刻从座位上弹起来。
她快步绕过桌子，挤到亚当身边，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绣着繁复花纹的洁白手帕。
“我帮您擦干净！”
她蹲下身，不由分说地将手帕按在了亚当湿透的裤腿上。
亚当的身体瞬间僵住了，肩膀下意识地绷紧，肌肉像是在抗拒某种无形的侵入。
这个距离太近了。
他能闻到她发丝间散发出的、更浓郁的香气，甚至能感觉到她微弱的呼吸。
菲娜的动作很轻柔，仿佛真的只是在帮忙。
但隔着那层薄薄的手帕，亚当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指尖，正带着若有若无的压力，在他大腿根部附近，来回涂抹。
一下，又一下。
那动作与其说是在擦拭，不如说是在丈量，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他抬眼看去。
蹲在他身前的少女，根本没看那片水渍，一双眼睛正直勾勾地，死死盯着他的脸。
那眼神里没有半分歉意，只有灼热的、毫不掩饰的探究。
够了。
亚当再也无法忍受。
他猛地伸手，一把抓住了菲娜在他腿上作乱的手腕。
“学妹，我自己来就好。”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冷意。
菲娜的手腕很细，肌肤冰凉，在他温热的掌心下，甚至在微微颤抖。
那颤抖，不知是源于害怕，还是……兴奋。
被他抓住后，菲娜没有挣扎，反而顺着他的力道，整个人都软了下来，仰起头看他。
那只被他攥住的手，非但没有抽离，反而反手用食指的指尖，轻轻勾了勾他的掌心。
一个充满暗示与挑衅的动作。
“学长……”
她的声音瞬间变得委屈又无辜，眼圈微微泛红。
“你弄疼我了。”
亚当的后槽牙无声地错了错。
这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
还没等他做出反应，菲娜的另一只手，已经主动抚上了他抓着她手腕的那只手。
冰凉的指尖，沿着他手背的轮廓，缓缓上移，像一条吐着信子的冷血毒蛇，一寸寸地向上攀爬。
她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迷恋，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丈量一件终于到手的所有物。
“学长的手，真有力气呢。”
她凑得更近，几乎要贴到他的脸颊上，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低语。
那股混杂着圣光教堂般圣洁，与一丝腐朽幽暗的香气，彻底将亚当包裹。
冰凉的触感，甜腻的香气，充满占有欲的低语。
在这一刻，亚当终于确定。
眼前的圣女，就是一头早已锁定猎物的捕食者。
而他，就是那只被蛛网缠住，动弹不得的猎物。
就在咖啡厅里这方小小的角落气氛凝滞到极点时，门口的风铃，叮铃一声轻响。
一道凌厉的视线，像一把出鞘的利剑，瞬间穿透了嘈杂的人群，精准地落在了他们身上。
亚当眼皮一跳，抬眼望去。
只见一个身穿帝国皇家骑士学院制服，身姿挺拔的红发女人，正站在门口。
她一头耀眼的红发扎成干练的高马尾，五官明艳，那道视线扎在亚当身上，让他皮肤传来针刺似的微麻感。
伊莎贝拉。
她怎么会在这里？
伊莎贝拉的眉头紧紧皱起，目光死死锁定在亚当和菲娜纠缠在一起的手，以及菲娜几乎要贴在亚当身上的姿势上。
空气中，瞬间多了一股火药味。
菲娜自然也察觉到了那道充满敌意的视线。
她非但没有半分收敛，反而笑得更甜，更天真无邪。
身体，又向亚当贴近了半分。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亚当的耳廓，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
她用甜得发腻的嗓音，在他耳边轻声呢喃。
“老师，有别人在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