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舞蝶站起身,手上的血污在黑下来的天色里发暗。“这里只是外围防线,”她声音清冷,指了指身后一条通往更深处、相对干净的碎石路,“里面有干净的住处。几位要留宿,随我来。”
门持看着身后还在呻吟的伤员和浓郁的血腥味,再看看那条路:“啊?难道后面是桃花源?”
雪舞蝶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弯了一下。
“哈…”
“过奖了。差不多吧。”
她转身带路,深紫色的胫巾踩过血洼,步子很稳。
刺 林立刻跟上,墨绿羽织晃着,嘴里还嘀咕:“哎哟…那个**刚才还说这破地方是落脚点来着…哦,是我自己说的。”
他翻了个白眼。
士边脚步没停,声音像冰块砸地上:“不如你打自己一巴掌,听听响不响。”
说完直接越过刺林,跟上雪舞蝶。
刺林:“……” 他对着士边的背影做了个插刀的手势。
“先生!”
门持赶紧加快两步追上士边,压低声音,“先休息片刻吧…您也累了…”
他看着士边冷硬的侧脸,话说到后面没了底气。
士边没看他,目光扫过前方道路两侧。
看似干净的碎石路旁,阴影里堆着不少用草席草草盖住的东西,形状扭曲,深色的液体从草席边缘渗出来,滴在碎石缝里。
血腥味更浓了,混合着生石灰的刺鼻气味。几个穿着带血围兜的狩魂杂役正沉默地把一具几乎被撕成两半的尸体拖向坑洞,肠子在地上拖出黏糊糊的痕迹。
这里只是看起来干净。
雪舞蝶像没看见那些,径直走到一处由坚固木桩和竹墙围起来的院落门口。门口守着两个眼神锐利的狩魂队员,看到雪舞蝶和她身上花浔特有的紫藤色羽织纹路(虽然沾了血),立刻无声地让开。
推开门。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夹杂着消毒药草的气味扑面而来!院子里比外面更拥挤,但秩序井然。
左边棚子下躺着更多重伤员,惨叫声低一些,但更绝望。白布掀开的地方能看到粉碎的骨头茬子刺破皮肤,或者腹腔被掏空后胡乱塞进去的草渣和布团止血,血还在往外渗。
几个像雪舞蝶一样穿着深紫色胫巾、但没羽织的年轻男女(花浔学徒?)正满头大汗地处理,动作麻利但表情麻木。
右边区域稍好,伤员多是缺胳膊断腿,或者身上被腐蚀性液体烫掉大片皮肉的,躺在稍微干净的草席上,咬着木棍等治疗,眼神空洞。
院子中央,一小片空地,几个年纪更小的孩子(十三四岁左右)正拿着木刀,对着插在泥地里、还滴着黑血的狩头颅练习劈砍!
动作凶狠,眼神带着与年龄不符的狠厉。木刀砸在狰狞的头颅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腥臭的黑血和脑浆溅在他们稚嫩的脸上。
这他妈就是“桃花源”?!
门持感觉胃里一阵翻搅。刺林吹了声口哨,眼神却冷了下来。就连士边,目光扫过那些练习劈砍头颅的孩子时,眉头也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雪舞蝶似乎习以为常。她走到一个穿着类似制服、脸上有一条狰狞爪痕的中年女人面前,指了指门持三人:“花浔雪舞蝶。安排三间静室的床位。”
中年女人看了一眼士边深青羽织的旋风纹和门持羽织上流动的金蓝格纹,眼神一凛,立刻躬身:“是!花浔大人!风浔大人!光浔大人!请随我来!”
她直接忽略了没穿羽织的刺林。
刺林摸了摸鼻子:“啧,差别待遇啊……”
中年女人领着他们穿过喧嚣血腥的院落,走向后面一排相对独立的木屋。
推开门,里面是简陋但干净的通铺,被褥浆洗得发白,草药味盖过了血腥。
“条件有限,请三位大人歇息。”
女人说完就匆匆离开了,外面的伤员还在哀嚎。
门持看着那还算干净的床铺,又想起外面地狱般的景象,特别是那些劈砍狩头颅的孩子。
他下意识看向雪舞蝶。
她已经转身要走,深紫色的背影在门口灯笼的光晕里显得单薄。
似乎是感觉到目光,她脚步顿了下,微微侧过头,露出一点精致的下颌线:“灶上有热水。食物稍后有人送来。”
那双樱花瞳孔在昏暗光线下瞥了一眼门持,清冷依旧,“别乱跑。”
声音不高,说完便再次融入外面那片血腥的嘈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