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沙壤生禾,密信藏祸

作者:子纤爱吃鱼 更新时间:2025/12/6 22:02:38 字数:2628

占城南境的椰风裹着湄南河的咸湿水汽,刚漫过田埂就撞上成片的沙质土——这里的土不像御田那般黏腻,指尖一捻就簌簌掉渣,混着细碎的贝壳碎和珊瑚砂,阳光一晒便泛出浅金色的光,踩上去软绵得像踩在晒干的椰丝上。林晚星的布鞋刚陷下半指深,鞋边的沙粒就被风卷着乱滚,落在她捧着的棕榈叶育苗盘里,像撒了层细盐。

“赵大人,您瞧瞧这土!”个缠椰壳纤维头巾的老农快步迎上来,头巾沾着新鲜稻叶汁,他举着个掏空的椰壳水瓢,往地上一倾清水,水珠瞬间渗进沙层,只留下圈转瞬即逝的深色痕迹,“御田的泥能攥成团,这儿的土连水都留不住,去年种的老稻子,浇三回水才抽芽,您的新粮种怕是更娇贵。”他身后的农人们都举着棕榈叶编的农具,草鞋上缠着防沙的椰壳绳,裤脚边别着串晒干的椰枣——那是占城南境人最常带的干粮,耐饿还能解渴。

林晚星弯腰捏起一撮沙壤,指缝漏下的沙粒带着海风的咸涩,里面还嵌着粒小小的椰壳碎。她抬头望去,远处的湄南河泛着淡青波光,河岸的椰子树斜斜探枝,树影投在沙地上像铺开一张张绿掌,树下农人们正用竹筐抬着红薯藤,藤叶上挂着的河露滴在沙上,洇出星星点点的湿痕。“这土不是不行,是没找对法子。”她把沙壤撒回地上,指向竹筐里的红薯藤,“红薯藤切碎混进土里能锁水,再配上火麦的须根固沙,就能种出新粮。”

刚教农人们用木耙翻松沙层,驿卒就骑着快马撞进田埂,马鬃上的沙粒溅了满地:“大人!南境粮铺在散谣言,说您的新粮种是‘绝产种’,种了会让土地板结,还说太子被禁足,是因为拦着您‘毁占城田亩’!”他递来张皱巴巴的传单,上面用炭笔画着枯萎的稻苗,配着歪扭的占城文字:“大雍欲以粮种控我疆土,慎种!”

“是粮商的鬼把戏!”陪在一旁的占城老农师气得捶了下田埂,木柄撞在石头上裂了道缝,“这些人与太子勾结,把老稻种炒到十文一斤,新粮种要是成了,他们的银库就空了!”他指向远处的粮铺,“昨日我见他们给农户送陈米,米里掺着沙子,条件是发誓不种您的新粮。”林晚星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粮铺门口果然围着群妇人,手里捏着米袋,望着试验田的方向犹豫不决。

林晚星没喊冤,径直走进最近的村落晒谷场。她让农人们搬来两个椰壳碗,分别泡上新老稻种,又捧来两把沙壤铺在竹席上:“大家看,新稻种芽尖粗实,泡三天不烂;老稻种芽尖细弱,两天就发黏。”她抓起掺了红薯藤碎的沙壤攥成团,松开手土团不散,再抓普通沙壤一捏就散,“这是‘双垄相生法’,宽垄种占城稻,窄垄播火麦,火麦须根固沙,稻叶腐烂肥田,亩产至少比老稻多三成!”

“我信赵大人!”之前在御田帮忙的老农突然站出来,掀起裤腿露出沾泥的小腿,“去年我偷种半亩红薯,用的就是她教的法子,汛期泡七天都没死,收成真比老稻多三成!”他的话刚落,就有个妇人举着米袋挤进来:“粮商说种新粮就不收我们的粮,可这陈米里全是沙子,孩子吃了拉肚子!”话音一落,更多人举着农具附和:“我们种!就算粮商不收,自己吃也比饿肚子强!”

午后的日头正烈,林晚星刚在试验田插完标杆,护卫就神色凝重地跑来,掌心托着支绑着密信的箭羽:“大人,这是从粮商宅院的信鸽身上射下来的,有太子的私印!”密信是蜡封的,拆开后字迹潦草却透着狠劲:“速引南海海盗截湄南河粮船,毁大雍粮种,事成后我登基许你独占占城粮市。”信末画着个骷髅头——那是海盗“浪里鬼”的标记,萧彻的水师曾剿过他们的巢穴。

“不好!国王的粮船明日到,载着给南境的十万斤新粮种!”林晚星拽着护卫就往王城跑。国王听完密信内容,银须气得发抖,当即拍案:“传我命令,水师全员戒备,封锁湄南河港口!”他刚要喊人去请大雍水师,林晚星就按住他的手:“来不及了,海盗快船一日能到,我们得先设伏。”

两人赶到水师营时,三艘粮船已装满粮种,船帆上还挂着丫丫绣的“禾苗渡海图”。林晚星指着船身道:“把粮船伪装成商船,船舱里藏上火炮,农人们扮成水手,引海盗上船。”水师统领皱起眉:“农人们不会打仗,太危险。”“我们护得住粮种!”晒谷场的老农突然带着百余名农人赶来,手里举着锄头、镰刀,“这些粮种是我们的命,拼了命也不能让海盗毁了!”

夜色降临时,伪装成商船的粮船缓缓驶进湄南河下游。林晚星站在船头,手里捏着萧彻给的“护禾”玉佩,月光照在玉佩上,反射出细碎的光。突然,远处传来海盗船的号角声,三艘快船像黑影般冲过来,船帆上的骷髅头在月光下格外狰狞:“把粮种交出来,留你们全尸!”

“放他们上船!”林晚星一声令下,水手们立刻放下跳板。海盗刚涌进船舱,藏在货堆后的火炮就突然轰鸣,农人们举着锄头围上来,喊杀声混着“护粮”的吼声震得水面发颤。林晚星举起玉佩对着夜空晃了三晃——这是与占城水师约定的信号。片刻后,两岸芦苇丛里突然亮起火把,占城水师战船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渔网般的铁链瞬间缠住海盗船的船桨。

激战到天明时,海盗已全数被擒。林晚星蹲在货舱里,轻轻抚摸装粮种的陶罐,罐身上丫丫画的小太阳涂鸦沾了点火星,却没伤着里面的种子。护卫递来封急信,是萧彻派人连夜送的:“水师已在南海击溃海盗余党,粮商总库房已查封,里面藏着十万石陈米。丫丫说,京郊占城稻已抽穗,等你回来收第一茬。”

国王赶到港口时,农人们正捧着新粮种往田埂运,脚步踩在沙质土上格外扎实。老国王拉着林晚星的手,往她手里塞了个沉甸甸的椰壳盒:“这里面是占城最好的稻种,我已让人晒干收好,随你带回大雍。”他指着远处的试验田,“南境农户都在种你的‘双垄稻’,说要给你立‘农恩碑’。”林晚星却把稻种推回去:“把碑换成农学堂吧,教孩子们识粮种、学农法,才是真的传福。”

正午的阳光洒在湄南河上,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着成片的新苗。林晚星坐在田埂上,喝着老农送来的椰香米粥,里面掺了把炒火麦,香得人鼻尖发痒。驿卒突然骑着快马奔来,举着封信高声喊:“赵大人!大雍来的急报,您的‘水稻改良局’培育出耐寒新稻种,北方旱地也能种了!”

林晚星接过信,沈括的字迹跃然纸上:“大人,江南稻薯套种亩产再创新高,陛下已下旨,让各地效仿占城模式,设‘粮种互市’。占城农师已在西北试种火麦,长势喜人。”信末附了张新画,丫丫把大雍与占城的稻田画在了一起,中间用稻穗连起来,稻穗上站着两个举红薯花的小人,一个是她,一个是林晚星。

林晚星把画压在粮种陶罐下,转身走向田埂。南风拂过,新稻苗的嫩叶在风里舒展开,沙质土被红薯藤固得牢牢的,火麦的须根扎进土里,与稻苗的根须缠绕在一起。她知道,这跨越山海的农脉,已在占城的土地上扎下深根,而更远的北方旱地、岭南水田,还有无数新苗在等着她——农政之路从无止境,唯有禾苗长青,民心方能安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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