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腊梅刚缀满花苞,林晚星的远航船队已在灞水码头升起风帆。甲板上的粮种箱码得如小山般整齐,“火山禾”“稻菊混种”与新培育的“双季红稻”分门别类,箱角都钉着鎏金的“天下农署”铭牌——是陛下亲批的,说这铭牌能让沿途邦国知晓,这是“禾母”送去的活命种。丫丫穿着绣满稻穗纹的棉袍,正将红薯花种与波斯菊种混装进油纸袋,袋口系着沙陀首领送的狼头佩饰:“娘,沈先生说非洲的泥土是红色的,红薯花种在红土里,定会开得比波斯菊还艳。”
萧彻一身水师统领铠甲立在船舷,腰间“护禾”玉佩与船锚碰撞出沉稳声响。他身后的亲兵正将胡杨木犁搬上船,犁头裹着防腐蚀的铜皮——这是按西域农师的法子改良的,能抗雨林的潮湿。“陛下派了三艘战船护航,南洋商队已在泉州等候,他们带了熟悉尼罗河航线的向导,还有库施部落的通译。”他递来顶宽檐草帽,帽檐编着防晒的棕榈叶,“非洲日照烈,沈先生按波斯样式改的,既遮阳又透气。”
陛下列队在码头送行,手里举着方新铸的银印,印文是“天下农母巡禾印”:“这印比金印轻便,你带着巡田更顺手。”他指向船队中最大的粮船,“那船装着各地农师的手札,沙陀的畜牧经验、波斯的驱虫法子都在里面,遇到难题就拆开看看。”新储君捧着木盒跑来,里面是京郊“双季火山禾”的新种:“这是我和丫丫一起选的,颗粒最饱满,定能在非洲扎根。”
船队行至南洋时,泉州商队已候了三日。领头的商主举着张泛黄的舆图:“赵大人,绕过好望角再行十日,就是尼罗河三角洲。当地库施部落世代靠尼罗河为生,去年大旱河床露底,高粱全枯了,现在全靠野果度日。”他指着舆图上的红圈,“但那里的红土肥沃,就是雨季易涝、旱季土硬如石,得提前做准备。”
刚驶入尼罗河入海口,岸边就围了群举长矛的黑人少年,兽皮裙上绣着鳄鱼图腾,见到船队上的稻穗旗帜,突然吹响牛角号。不多时,一群持木杖的部落人赶来,首领是个身材高大的老者,脸上画着红色图腾,握根嵌贝壳的权杖:“去年来的商人骗走我们的象牙,留下的种只长草不长粮。”他盯着粮种箱,眼神警惕,“你们也是来骗东西的?”
丫丫突然举着红薯花种跑下船,赤着脚踩在河滩细沙上,将花种撒在首领脚边:“这是花种,下雨就发芽,和你们的猴面包树一样好活。”她拉过个穿兽皮的小女孩,从布包掏出块“双季火山禾”做的米糕递过去:“这是稻做的,比野果甜,我娘种的稻能让所有人吃饱。”小女孩咬了口米糕,眼睛瞬间亮了,拉着首领衣角叽叽喳喳说了几句。
首领脸色缓和些,却仍摇头,指着远处干裂的土地:“尼罗河退水后土硬如石,雨季又成烂泥,稻苗根本长不了。”林晚星跟着他进部落,只见猴面包树旁的地全是龟裂红土,山羊啃着枯黄杂草,妇女们用陶罐从深坑里舀浑浊的水。她蹲身抓把红土,指腹碾过,土粒细腻却黏性大:“这土不缺养分,就是保水差,修水渠就能解决。”
她立刻让人卸粮种,教部落人用胡杨木搭育苗棚,棚顶铺棕榈叶挡雨,又挖了条通尼罗河的排水沟:“雨季水顺沟回河,旱季再引河水入田。”她将红土混着水师带来的草木灰、部落的牛羊粪:“这样能疏松土壤,稻根扎得深,就不怕涝也不怕旱。”萧彻则带亲兵和部落男子修水闸,用石块黏土垒坝,能控制河水流量。
刚播下稻种,难题就来了。非洲日照比波斯还烈,三日后苗床土就裂了缝,刚冒尖的芽叶发蔫。部落人纷纷摇头散去:“我说不行吧,稻苗熬不过太阳。”林晚星却让人砍来猴面包树枝,搭在育苗棚上遮阳,又教众人用椰壳装水,壳底扎小洞挂在苗边,让水慢慢滴进土:“这样既保湿又不淹苗,比直接浇水省水三成。”
丫丫跟着部落妇女采野果时,发现雨林里有种宽叶植物,叶片像荷叶般储水。她拉着林晚星去看:“娘,这叶子能装水,铺在苗床周围,就能帮稻苗挡太阳。”林晚星眼睛一亮,让人采来大量宽叶铺在棚四周,叶片上的水珠顺着叶脉滴进土,苗床湿度立刻提高。首领蹲在棚边看半日,让人扛来几袋象牙:“这些换你的粮种,我们一起种。”
雨季来临前,排水系统终于修好。林晚星在田埂挖了许多“人”字形排水沟,沟底铺晒干的猴面包树纤维,既能排水又防水土流失。萧彻加固水闸,将闸门调至半开:“雨水大时自动排水,雨停后关闸存水,刚好够旱季用。”当晚暴雨倾盆,尼罗河水位暴涨,部落人都躲在茅屋里祈祷,生怕稻苗被淹。
次日雨停,部落人跑到田里一看,排水沟里的水正顺着河道回尼罗河,苗床里的“火山禾”苗叶挂着水珠,却挺拔如初。首领激动地举着木杖对天大喊:“是‘禾母’带来了神稻!”他亲自带族人给稻苗除草,还把珍藏的骆驼刺粉末拿出来:“混在土里能防虫,是我们养羊的法子,定能帮到稻苗。”
稻苗长得飞快,没几日就开始分蘖。林晚星教众人用稻草编草绳绕稻秆,防雨季大风刮倒;丫丫带部落孩子给稻苗浇水,用小竹片小心翼翼拔草,嘴里唱着大雍农谣混非洲鼓点的调子,引得农户们跟着哼唱。南洋商队的通译带来消息,周边部落听说库施人种出了新粮,都派使者来求种。
一个月后,“火山禾”开始抽穗,淡金色的稻穗在尼罗河微风中摇曳,与岸边的猴面包树构成奇特景致。林晚星煮了锅稻米粥,盛在贝壳碗里分给众人,库施人尝着软糯的米粥,脸上都露出笑容。首领让人杀了头牛,烤得外焦里嫩,围着篝火跳起祭祀舞:“以后我们既敬尼罗河,也敬‘禾母’!”
这时,南洋信使带着急信赶来,信是沈括写的:“长安农会反响热烈,西域已设十个农政司,波斯的稻种传到了大食,陛下让我问你,何时回长安主持新农师考核?”信里夹着张画,是丫丫留在京郊的“红薯花稻”,稻秆开着淡紫花,画旁是新储君批注:“这稻已在江南推广,百姓都叫它‘禾母花’。”
萧彻将舆图铺在篝火旁,指尖划过非洲腹地:“水师已和周边部落达成协议,我们沿尼罗河往上走,那里有更大的平原,适合大规模种稻。”他递来个贝壳,里面装着几粒当地高粱种,“库施首领说这高粱耐旱,和‘火山禾’杂交,说不定能育出更适合非洲的新种。”
月光洒在尼罗河上,波光粼粼。林晚星站在田埂上,手里握着陛下赐的银印,发间别着丫丫采的非洲菊,腰间的“护禾”玉佩在月光下泛着柔光。丫丫抱着装满稻种的陶罐跑过来,罐口插着尼罗河的莲花:“娘,商队的人说美洲有吃不完的玉米,我们种完非洲的稻,就去美洲好不好?”
林晚星笑着点头,望向远处被月光照亮的地平线。她知道,尼罗河的稻苗只是新起点,美洲的沃土、澳洲的草原还在等着“火山禾”的足迹。但她不再孤身一人——身后有萧彻的守护,有丫丫的陪伴,有各国农人的信任,更有这株跨越山海的禾苗,正顺着尼罗河,沿着海岸线,将丰收的希望带给每一片贫瘠的土地。这生生不息的稻脉,终将在天下每一寸土地上,结出金黄的硕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