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海的潮汐刚送船队离岸,林晚星已在甲板上摆弄那粒橄榄种。陶盆里的海稻苗带着红海盐霜,与新铺的地中海细沙相映,橄榄种被她埋在稻苗旁——沈括的信里说“稻橄相生”,她要亲自试试这跨越山海的套种之法。丫丫趴在船舷,用稻秆编着拜占庭通译描述的“双头鹰”图腾,编好的鹰翅上沾着波斯菊瓣,被海风一吹,像要飞向远处的蔚蓝海面。
萧彻立在船首,水师铠甲已换了轻便的藤甲,腰间“护禾”玉佩与地中海弯刀相撞,声脆如橄榄落盘。他展开新绘的地中海航线图,指尖点在“君士坦丁堡”的金箔标记上:“拜占庭国王已派太子在亚历山大港等候,只是前哨传回消息,当地贵族把持着橄榄园的水源,普通农户连浇树的水都不够,更别说种稻。”他让人搬来新制的“汲盐器”——用鲨鱼皮缝制的皮囊,能滤去海水里的盐分,“这是水师按你的图纸改的,地中海的海水虽咸,滤过就能浇苗。”
船队抵港时,亚历山大港的码头上已竖起双头鹰旗帜。拜占庭太子穿着绣金锦袍,领口别着橄榄枝徽章,见到粮船挂的稻穗旗,却皱起了眉:“赵大人,我国的土地只适合种橄榄,去年引种东方麦种,恰逢夏季大旱,颗粒无收。”他身后的贵族们窃窃私语,有人举着镶宝石的橄榄枝杖:“稻苗娇贵,哪有橄榄树耐旱?我们凭橄榄油就能换遍天下,不必冒这个险。”
林晚星没辩解,反而让人扛来一袋海稻种,当着众人的面倒进盛着海水的铜盆:“这稻能在红海里发芽,地中海的水自然也能养它。”她指着远处的橄榄园,“橄榄树根深耐旱,稻苗需水却耐盐,把它们种在一起,稻苗用滤过的海水浇,橄榄树用淡水,互不耽误。”丫丫突然举着编好的稻秆双头鹰跑过去,塞进太子手里:“这是用能在盐里长的稻秆编的,比金子还结实,就像你们的鹰一样。”
跟着太子走进橄榄园,林晚星才看清这里的困境。成片的橄榄树叶片卷着边,树下的土泛着干燥的黄,农户们正用陶罐从深井里汲水,一罐水要分浇三棵树;田埂边堆着干瘪的麦种,几只麻雀啄食着,却连粒饱满的都找不到。国王坐在镶嵌马赛克的宫殿里,墙上挂着橄榄丰收的壁画:“不是朕不愿试,是贵族们说,若动了他们的水源,就要停止供应橄榄油——那是我国的命脉。”
林晚星提出在宫殿旁的荒滩试种,不用贵族的水源,全靠滤过的海水。她让人用汲盐器滤出淡水浇橄榄苗,海水直接浇海稻种,又教众人将橄榄渣与海泥混合:“橄榄渣能保水,海泥能肥土,这样稻苗扎根快,橄榄苗也长得壮。”萧彻则带着水师亲兵在荒滩边缘挖起“月牙池”,收集雨水和晨露,“这样连滤海水的功夫都省了,天公的水,足够浇苗。”
可试种的第三日,稻苗刚冒尖就被人拔了。萧彻在橄榄园的石墙后抓到个少年,他怀里揣着贵族的橄榄枝令牌:“是领主让我做的!他说要是稻种种成了,农户就不会再租他的橄榄园,他的橄榄油就卖不上价了。”林晚星却没发怒,反而递给他一碗用海稻煮的米粥:“你去把稻苗种回去,等收了稻,我教你用稻壳做橄榄油的容器,比陶罐还轻便。”
少年将信将疑地照做了,可没过几日,新的麻烦又来。地中海的夏季来得早,烈日晒得荒滩发烫,稻苗的叶片开始发黄。贵族们趁机在一旁煽风点火:“我说不行吧,这东方的苗扛不住我们的太阳!”林晚星却让人砍来橄榄枝,搭在稻苗上方做遮阳棚,又教众人用橄榄油涂抹稻秆:“橄榄油能锁住水分,就像你们涂在身上防晒一样。”
这法子果然奏效,稻苗很快重新挺直了腰。可刚过一周,蝗灾突然袭来,成片的蝗虫落在橄榄园里,啃食着橄榄叶和稻苗。贵族们吓得要烧田,林晚星却让人点燃晒干的稻壳和橄榄枝,用浓烟驱赶蝗虫,又教众人将橄榄核磨成粉,混在谷糠里撒在田边:“蝗虫怕橄榄核的味道,这样既能驱蝗,又能肥土。”丫丫则带着孩子们用稻秆编捕蝗网,网眼大小刚好能拦住蝗虫,却不伤稻苗。
国王和贵族们都赶来看热闹,见浓烟过后,蝗虫果然四散而逃,稻苗虽有些残缺,却仍在生长,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领主握着橄榄枝杖的手松了松:“若这稻真能收,我愿让出一半的水源。”林晚星却摇头:“不用你的水源,我们有月牙池的水,还有滤过的海水。”她指着田里的稻苗和橄榄苗,“它们长在一起,就像你们的贵族和农户,本就该互相帮衬,不是吗?”
解决了贵族的阻碍,林晚星立刻推广稻橄套种的法子。她教众人在橄榄树行间挖浅沟,种下海稻种,沟里铺着橄榄叶保湿;又让人用稻秆编织围栏,围住橄榄园,既防蝗虫又防牲畜;丫丫则带着拜占庭的孩子们用稻秆和橄榄枝编花环,戴在橄榄树的枝干上,说这样能保佑稻苗和橄榄树一起丰收。
一个月后,海稻开始抽穗,淡金色的稻穗在橄榄树间摇曳,与深绿的橄榄叶相映成趣;橄榄苗也长出了新叶,叶片肥厚,透着健康的光泽。林晚星用新收的海稻和新鲜的橄榄煮了锅粥,盛在马赛克纹的瓷碗里分给众人。国王舀起一勺,嚼着软糯的稻粒和清香的橄榄,笑着对贵族们道:“以后我国的命脉,不只有橄榄油,还有这东方的稻子。”
长安的信使就是这时赶到的,他骑着快马,身上沾着地中海的海盐,手里举着封烫金的信:“赵大人!沈先生从长安来信,说‘丝路农脉司’已在欧洲设了三个分署,法兰克王国和西哥特王国都派使者来求稻种!”信里还夹着粒新培育的“橄榄稻”种,外壳带着淡淡的橄榄香,“这稻是用海稻和橄榄基因杂交的,煮出来的饭带着橄榄味,沈先生说,这是专属于地中海的稻种。”
萧彻将新的欧洲航线图铺在宫殿的马赛克地面上,指尖从地中海划到大西洋:“水师已和拜占庭达成协议,我们的粮船可以借他们的港口补给,直航法兰克。陛下说,等你把地中海的稻脉铺好,就派新的农师来接替,让你去美洲看看丫丫一直念叨的玉米地。”
夕阳落在地中海的海面上,将海水染成金红色。林晚星站在橄榄园里,手里握着那粒橄榄稻种,指尖传来地中海的温润;丫丫正和拜占庭的孩子们用稻秆和橄榄枝编小船,船帆上绣着双头鹰和稻穗纹,放进海里时,被海浪推着往远方飘;国王将一枚镶嵌橄榄石的戒指戴在她手上,说这是地中海的祝福,能护着稻种平安抵达每一片土地。
林晚星望向大西洋的方向,那里的法兰克草原、美洲的玉米地还在等着稻苗的足迹。但她不再急切——身后有萧彻的守护,有丫丫的期盼,有拜占庭、阿克苏姆乃至天下农人的信任,更有这株能在橄榄树下生长的稻苗,正顺着地中海,穿过直布罗陀海峡,沿着大西洋海岸,将丰收的希望带给每一片渴望生机的土地。这跨越山海的稻脉,终将在阳光与海水的滋养下,在天下每一寸土地上,结出沉甸甸的硕果。